笛聲與琴音已經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根本聽不出原來的優美意境,一個個音符疊在一起,隻覺得刺耳無比。
寧休凝目奏琴,嘴角已經有鮮血流下。
明微心驚,喊道:“先生,小心……”
後麵的話沒說完,笛聲忽然轉調,引得寧休不得不跟著轉。
然而這一轉就出事了。
笛聲化為一聲尖銳長鳴,轟然將音波炸裂。
眾人仿佛聽到耳邊一聲悶聲,耳膜疼得仿佛刺穿一般。
“啊——”慘叫聲響起。
寧休手指一撥,琴弦儘數崩斷!
“噗!”他嘔出一口鮮血,滴落在琴身上。
低頭看去,十指已是鮮血淋漓。
體內氣息凝滯,根本無法調動。
琴音頓消,笛聲瞬間成為最大的贏家,轉為緩慢。
剛才的觀星台,是琴音與笛聲拚鬥的擂台,而現在,已被笛聲納入麾下。
悠緩的曲調,高昂而傲慢,仿佛從千軍殺出的勝利者,踏著累累屍骨,踏上他的王座,睥睨失敗者。
明微掃過觀星台,除了她還完好,幾乎所有人都受傷了。便是那幾位長老,也被笛聲牽引,內力反衝,心脈大損。
她深吸一口氣,腳尖一點,躍至寧休身邊,然後抽出身後的簫,湊到唇邊。
“嗚……”
笛聲高亢明快,簫聲卻是嗚咽如訴,天然帶著悲淒之調。
它切入的地方很奇怪,不在笛聲的調子裡,反而卡在兩個音符之間。
這一切入,頓時破壞了笛聲的凱旋曲,登臨到一半的王者,重新被扯入廝殺的戰場。
但這一場廝殺,與剛才又不同。
琴笛之爭,是殺傷力之爭。笛簫之爭,卻是主動權之爭。
笛聲也曾試過加快音調,簫聲卻半點也不理會,仍然卡著那個點,這讓它分外難受。
不順著走,奪不走簫聲的生機,順著走,卻是主動讓自己成為奴仆。
寧休此時已經明白過來了。
節奏,他落入了彆人的節奏。
這不是什麼稀奇的戰術,挑動的不過是勝負心。
寧休長歎,原來他的養氣功夫還不夠。
笛聲忽然停了,一個聲音遠遠傳過來:“明姑娘,這樣下去,不過爭個不勝不負。你得不到我手上的鑰匙,我也奪不回命師令符。不如就此收手如何?”
這聲音,正是青衣人。
簫聲消止。
明微回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拖下去對我有好處,對你可沒有。”
她現在身後是官家,這些夜襲的星宿卻是見不得人的。
青衣人笑了一聲,說道:“可鑰匙在我手裡,取命師令符的主動權也在我手裡。你就不怕我一走了之,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命師令符嗎?”
明微轉了轉手中的簫,說道:“不就是一把鑰匙麼?既然有鎖,就沒有配不出來的道理。哪怕這鎖有些稀奇,也不過多費些功夫。”
那邊沉默了片刻,方才回道:“可你有那麼多時間嗎?你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能等多久?”
這句話,倒是正中她的要害。
明微想了想,問道:“那你說說看,有什麼好辦法?”
夜風中,一道人影飄飄而來,青衫如一片綠葉,落在觀星台上。
青衣人腰間彆著竹笛,手中持傘,向她遙遙點頭,笑道:“既然你已經豎起了戰旗,我們就一場定勝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