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昨晚在旺角荔枝角道一間公寓發生一起槍擊案,死傷人數不明,警隊初步判斷,這是一起社團仇殺案,犯罪嫌疑人為港島籍男子鄧威,現年六十一歲……”
鄧威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電視屏幕上播放的新聞,尤其是他那張已經成功‘減肥’後的照片,臉色異常冷漠。
昨天他就猜到陸耀文一定與警隊裡的高層有關係,這張照片的出現,更是印證了他的這個判斷,也就是姚森同樣給他找了個警隊高層幫忙,不然他鄧威此刻估計已經重回落到陸耀文的手裡了。
“鄧伯……”
坐在一旁的左誌衛剛準備開口,就被鄧威打斷:“小左,我現在不方便出去了,等會我會寫兩封信,你把這兩份信按照地址送過去。”
“好的,鄧伯。”
左誌衛立刻點頭應道。
“不管是地主會的人,還是李照立,見到了兩封信,都一定會見你,告訴他們,我現在不相信任何人,如果要見我,就跟你走。”
鄧威緩緩說道。
“鄧伯,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到時候我直接撥你的電話,你和他們直接在電話裡說不就好了。”
左誌衛有些好奇的問道。
“小左,李照立和地主會的人當麵和我談的時候,我會把我和他們談話的過程偷拍下來,等到陸耀文死後,你可以拿著兩段錄像從李照基和地主會這兩頭敲一大筆錢。”
“鄧伯……”
在聽到鄧威的這句話後,左誌衛的臉色猛的一變,隻是他剛剛開口,就被鄧威伸手打斷:“小左,我出來混了幾十年,有你這麼一個忠心的兄弟,就不算失敗了,我不能讓你白救我,不然我死了都閉不上眼。”
“鄧伯……”
這一刻,左誌衛的眼眶裡,泛出了淚花。
“我同你說過的,我們出來混的,流血流汗不流淚。”
鄧威搖頭笑道。
隨後,他繼續說道:“你去買攝像機,我去寫信。”
半個小時後,左誌衛將兩個信封小心翼翼的塞進自己的口袋,隨後離開了這棟‘安全屋’。
看著左誌衛離開的背影,鄧威輕聲自語道:“小左,你都肯拚命救我出去,也一定肯用命幫我擋一次災禍吧?”
‘安全屋’外,左誌衛走到了巷子口,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去中環。”
上車後,左誌衛開口說道。
他並沒有看見,在出租車啟動離開後,一輛黑色轎車也跟著出租車離開。
兩個小時後。
中環,恒兆地產總部大樓,李照立的辦公室內。
‘鈴鈴鈴~’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李先生,有個人送了一封信給你,他說這封信對你非常重要,請你一定要親自開啟。”
李照立拿起電話話筒後,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
李照立已經停掉了專門與鄧威聯係的那個號碼,單方麵切斷了與鄧威的聯係,所以鄧威也隻能用這種‘笨方法’和李照立重新聯係。
“什麼信?”
李照立隨口問道。
“信封上寫著,六九年四月元朗天後廟。”
在聽到這句話後,李照立的臉色微微一變,立刻說道:“送信過來的那個人,他還在嗎?”
李照立當年為了更好的拉攏鄧威,與他在元朗天後廟插香結拜,雖然他已經忘了和鄧威的兄弟情義,但對於結拜這件事,他還是記得很清楚。
“在的。”
電話那頭,恒兆地產的前台小姐瞥了眼站在自己麵前的左誌衛,開口回答道。
“馬上帶他來我辦公室。”
李照立馬上說道,隨後掛斷了電話。
這時,李照立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刻拿起辦公桌上的那份報紙,按照記憶,翻到了一個版麵,上麵赫然刊印著一份警隊的通緝令,通緝人正是鄧威。
“鄧威,你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著鄧威那張都快要瘦到‘脫像’的照片,李照立輕聲自語道。
十分鐘後。
“你是鄧威的什麼人?”
李照立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左誌衛,開口問道。
他隻和鄧威接觸過,對於鄧威的手下並不熟悉。
“李先生,我一個無名小卒,報出名字你也不認識,你還是先看看鄧伯給你寫的那封信,這更重要。”
左誌衛立刻回道。
聽完左誌衛的這句話後,李照立的眼神一動,然後拆開了眼前的那封信,在看到內容的一瞬間,李照立的瞳孔猛的一縮。
這封信的內容非常的簡單,隻有三個字:‘陸耀文!’
“你一定可以幫我聯係到鄧威吧。”
李照立將手中的信放下,看向左誌衛,開口說道。
“李先生,鄧伯現在被港島警隊通緝,處境非常危險,他誰都不相信,如果你想見鄧伯的話,就跟我走,我會帶你去見他。”
左誌衛看著李照立,緩緩說道。
“……”
李照立沉吟片刻後,才開口說道:“我要考慮一下,把你的號碼留給我,等我想好了,會和你通電話。”
左誌衛緩緩點了點頭,隨後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報給了李照立,接著轉身離開。
等到左誌衛離開後,李照立抓起電話話筒,撥下一個號碼。
“我是李照立,我找四哥。”
電話接通後,李照立馬上開口說道。
“李先生請稍等片刻。”
半分鐘後,聽筒裡才再次響起聲音:“李先生,四十分鐘後你來董事長的辦公室。”
“好!”
……
四十分鐘後,李照基的辦公室內。
“四哥,你看鄧威這幅模樣,絕對是被陸耀文折磨慘了,他現在來找我,一定是想借我的力,幫他報仇!”
“現在元朗那邊,陸家村和鄧家村與陸耀文簽協議之後,我們一個丁權都沒有買到,我敢斷定,隻要陸耀文還在,不僅元朗,整個新界,我們估計都很難再大量收到丁權了。”
“但是如果他死了,那局麵就完全不一樣了,他一死,和聯勝絕對馬上就要分裂,元朗那幫原住民沒了靠山,還不是任由我們拿捏,到時候我們隻需要稍微抬點價,給他們多一點點好處,他們就一定會乖乖把丁權賣給我們。”
李照立一通分析。
“阿立,這種事一向是你負責,不需要跟我彙報。”
在聽完李照立的話後,李照基臉色平靜,緩緩說道。
“四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李照立點頭應道。
作為一個合格的‘防火牆’,李照立瞬間明白了李照基的意思。
“嗯,還有彆的事嗎?”
李照基問道。
“沒了,四哥,你忙。”
李照立說完這句話後,立刻轉身離開。
等到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立刻撥下了左誌衛留給他的手機號碼。
……
另一邊,左誌衛正在和鄧威通電話。
“鄧伯,黃世同現在不在港島,剛剛我和他通了衛星電話,他跟我說,如果一定要當麵談的話,他會讓一個叫麥聖雲的人代表他來跟你談。”
電話那頭,鄧威聽見左誌衛的這句話後,沉吟了片刻,隨後才開口說道:“好,你帶麥聖雲過來。”
“好的。”
左誌衛立刻說道,隨後掛斷了電話。
幾分鐘後。
‘鈴鈴鈴~’
在等待麥聖雲的時候,左誌衛的手機鈴聲響起。
“我是李照立,你現在來接我。”
左誌衛按下接聽鍵後,李照立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
“好!”
左誌衛的眼神一動,立刻開口回道。
隨後,他掛斷電話,對眼前的男人說道:“你和麥聖雲說,我臨時有事,晚點再來見他。”
說完這句話後,左誌衛直接起身離開。
……
一個小時後,戴著黑色眼罩的李照立在左誌衛的攙扶下,走進了‘安全屋’內。
等到左誌衛將李照立戴著的眼罩摘下後,‘清瘦版’的鄧威立刻出現在他的視線內。
“立哥,好久不見了。”
鄧威看著麵前的李照立,緩緩說道。
“哎,鄧威,你受苦了。”
李照立歎氣道。
“都過去了,就不用再提了。”
鄧威的語氣雖然平淡,但雙拳卻捏了起來。
他並沒有提李照立單方麵‘斷聯’的事情。
“鄧威,你特地讓我來見你,是想和我說什麼?”
李照立‘明知故問’道。
“我要殺陸耀文。”
鄧威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嗯,然後呢?”
李照立繼續‘裝傻’。
“立哥,我知道你也想殺陸耀文,有他在,你們恒兆地產在元朗,在新界,一個丁權都很難再買到,隻有他死,你們才能繼續你們在新界的開發。”
鄧威緩緩說道。
“……”
李照立並沒有接鄧威的話。
“立哥,我需要一個保障,一個陸耀文死後,我還可以安全離開港島的保障。”
鄧威見李照立仍舊沒有半點表示,發出了最後通牒。
“多少錢?”
李照立依舊是惜話如金,不肯多說半個字。
“殺陸耀文,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我需要六百萬港幣,而且你必須親自把現金送到我的麵前。”
鄧威看著李照立,開口回道。
“這就是你要的保障?”
李照立嘴角露出了一絲輕笑。
“立哥,你耍過我一次的。”
鄧威的嘴角同樣露出了一絲輕笑。
“……”
聽完了鄧威的這句話後,李照立沉吟了片刻,隨後才開口說道:“好,等我一個小時。”
……
當天晚上,‘安全屋’內。
“鄧伯,看來地主會的人和恒兆地產的人,也和我們一樣,希望陸耀文趕緊死啊!”
左誌衛看著麵前一千兩百萬港幣的現金,發出了一聲感慨。
今天一天的經曆,對於他來說就好像做夢一樣,昨晚他們還是被‘一分錢’難倒的‘好漢’,今天鄧威就用兩封信換了一千兩百萬港幣。
“陸耀文死了,他們能賺的何止這點錢,他們至少可以賺幾十倍,上百倍的錢,隻是這些錢,隻有他們那些上層人才能賺,我們是不用想了。”
鄧威幽幽說道。
“鄧伯,現在我們手上也有錢了,是不是應該找人動手了?”
左誌衛笑著問道。
“小左,陸耀文死後,你就拿那兩盤錄像去找恒兆地產與地主會的人要錢,記住,一定要在和聯勝倒之前,把條件談好,不然這兩盤錄像帶就沒有用了。”
鄧威似乎並不急著討論殺陸耀文的話題,而是叮囑左誌衛記得去‘換錢’。
“鄧伯,我會牢牢記在心裡的。”
聽見鄧威的這句話,左誌衛的眼神裡又泛起了絲絲感動。
在他看來,這就是鄧威在用命,幫他換錢。
“要殺陸耀文一定要一擊斃命,現在我才剛剛逃出來,陸耀文一定會嚴防死守,明天我會被差佬抓住。”
鄧威緩緩說道。
“……”
這一刻,左誌衛的眼神裡露出了一絲震驚的神色,他徹底明白了鄧威的計劃,他這是要以身入局,隻要他被警隊的人抓住,陸耀文一定就會放鬆警惕,到時候,就是動手殺陸耀文最好的時機。
隻是……
“鄧威,你這麼做的話,萬一……”
左誌衛的眼神裡全是擔憂。
“我說過了,哪怕和陸耀文同歸於儘,我也在所不惜!”
鄧威語氣森然,冷冷說道。
‘吱嘎~’
‘啪啪啪……’
就在這時,鄧威與左誌衛所在的房間房門被人推開,接著就是一陣掌聲傳入鄧威與左誌衛的耳中。
鄧威下意識的抬頭看去,隨後,他的瞳孔猛的一縮,臉色勃然一變。
一旁的左誌衛與鄧威一樣,臉色也是勃然一變,哆哆嗦嗦的說道:“陸……陸耀文!”
“鄧伯,現在看到我,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陸耀文看著鄧威,笑著問道。
這一刻,鄧威已經是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