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麵年紀最大的老頭站在旁人攙扶下站出來,顫巍巍指著程林罵道。
“嘿!好啊,那我送你們去。所有人,全部跟我回所裡備案,一個都不許少!”
程林將還盛過魚肉的盆拿起,把裡麵剩下的殘渣倒入透明袋中,裝好。
這其中包括那個沒吃完的魚頭,它異常猙獰,擁有好幾層密密麻麻的牙齒,似乎一口能在人腿上撕下一大塊肉。
“這是證據。”
……
……
安定城西區,雲龍西路36號,聯邦聯合治安管理所。
下午五點剛過兩分,剛畢業入職兩個月的巡查小隊隊員程林,就踩著點出了治安所北大門。
若是在平時,肯定要下班後裝模作樣的整理一下案件。
起碼,磨蹭到10分,甚至15分的時候再下班,這樣可以給同事們留下好的印象。
但是今天,他覺得自己餓得特彆早,所以不顧同事們驚訝的目光,一等到下班的鈴聲響起,就直接小跑了出來。…
這一定是因為下午的審訊讓自己太過勞累!
都怪那個該死的邪教徒,死活不肯供出他的上遊是誰!
即使,已經用上了“特殊審訊流程”,浪費了不少力氣。
“咕~”
胃裡的饑餓感開始抗議,程林頭也不抬,認準一個方向,往他經常吃的那家元州風味飯店尋了過去。
西區治安所北街是附近文明的夜市擺攤地點,臨街多有各種居民自營的小麵館、飯館,是這帶最熱鬨的菜場街之一。
類似程林這樣,從其他城市分配過來的公職人員,午飯基本吃工作餐,晚飯則會選擇在菜場街解決。
畢竟,若要獨居男青年自己做飯,一方麵受限於意願和技術。
另一方麵,比起自己買整塊的食材做飯,這邊因為可以隻買其中一小部分,所以價格不會太貴,十分劃算。
過了許久,程林打著飽嗝走了出來。
今天這頓他覺得自己吃得異常痛快,比平時多吃了至少一半的飯量。
“希望晚上一切平安,那就不用臨時出任務,可以有足夠的時間,約老吳他們出來,來上幾局牌。”
“咦,那不是上次同車來的那位高中老師,似乎也住在附近,經常可以見到,叫謝什麼來著……對了,謝遙!”
在一家生鮮店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挺拔身影,程林高興地打了個招呼。
對方和他是同一批從元州主城,分配到安定城的人。
雖然僅僅是數麵之緣,但也讓程林頗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
聽見聲音,那男孩轉過身來,他有著較為出眾的相貌,眼神清澈,像鄰家的大男孩。
若非知道對方已經大學畢業,分配在安定第三高中教書,程林會以為他還在上學。
畢竟,對方此刻背著碩大的雙肩包,和剛放學的學生沒兩樣。
程林在心裡嘖嘖一聲,有學曆又有才華,說話又好聽,真讓人羨慕啊。
自己當年要是讀書時用功些,也不至於因為天賦不行,隻能分配到小城,當區區一個巡查隊員……至少也得是個隊長吧。
“你好啊,程長官,吃了嗎?”
“額……”
程林呆了一下,馬上熱情道:“哈哈,小謝啊不用這麼客氣,不嫌棄就叫我聲程哥就行,我剛吃完飯,你呢,剛剛下課?”
謝遙目光又轉回攤上,微笑道:“是的,今天準備自己做飯。老板,要這條,直接稱重打包,我自己會處理。”
他後半句是對攤主說的,指著一條看上去有八斤重的胖頭魚。
“魚……”程林想到中午的事情,莫名覺得有些反胃,但因為吃得太飽,控製不住地打了個飽嗝。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謝遙接過裝好的魚,隨口問道。
“嗨,還能什麼事,端了一個光明教的窩點唄,這其實算不了什麼事兒,類似的教派在西區起碼還有十幾個!”…
這不是機密,本來就是程林晚上和人閒聊準備的談資,見謝遙問了,他精神抖擻起來:
“而且,你能想象嗎?帶頭的那個家夥,居然讓教眾吃被孽獸汙染的魚!”
“能。”謝遙簡短回答。
“……”程林一下愣住,原本要大聲說的話一下子小了好幾個分貝:
“吃被汙染的魚,會引發變異的。”
謝遙搖了搖頭:“不,並非不能吃,如果隻是初步汙染,沒有完全變異,那隻要把腦部的汙染結核無破損的撬掉之後就可以吃,而且因為被汙染,它的肉質會變得非常美味,就像是這樣。”
說著,謝遙打開袋子,現場表演,取出那條胖頭魚,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折疊小刀。
“嗯,7斤9兩,我大意了,認為它有八斤足。”
他自言自語了一句,這魚的眼中突然露出人性化的凶相,似乎想要張嘴去咬,但被死死按住,無法動彈。
“這……初步汙染!”
程林吃了一驚,他到此時才發現這條魚居然有了變異的征兆。
當然,這很輕微,這魚如果不張嘴,根本發現不了。
隻見謝遙把胖頭魚一拍,小刀往其腦袋上一戳一收,就把一枚花生大小的黑色物體挑了出來,快速用一個小試管裝起,塞進背包中。
“看到了嗎,這樣就可以吃了,長見識了吧?”
謝遙笑眯眯地指著手裡完全失去活力的胖頭魚。
“好吧,真是讓我長見識了,小……謝老師,在學校教的是,魔藥學?”此時,程林才終於反應過來。
除了魔藥學教師,誰會隨身攜帶試管啊!
當然,猜到他的身份後,程林的態度也明顯恭敬了一些。
普通老師,和魔藥學老師,在他們這些“內行人”眼中,可完全都是不一樣的地位。
謝遙則突然對他搓了搓手指,說道:
“是的,我是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學校付我工資讓我教授學生知識,而我剛剛也教授了你知識。”
“額,什麼?”
程林再次呆住,他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轉不過來。
他在說什麼?
為什麼每個字我都認識,但組合起來,我根本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謝遙指了指旁邊賣魚大叔:“所以,這單由你來付,當作臨時的學費。”
“……啊?”程林。
他……他是不是在訛我?
可是,我剛剛的確說了“讓我長見識了”這種話。
這麼一想他說的還蠻有道理的。
程林恍惚中,發現謝遙已經提著魚走遠,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而旁邊,胖胖的中年攤販則眯著眼睛望著他:“長官,當真你付?”
“我付!”程林咬牙切齒。
胖老板把手一攤:“胖頭魚22一斤,小謝老師買的那隻7斤9兩,一共174聯邦幣,大家都是鄰居,給您把零頭抹了吧,承惠180幣。”
“誰家店抹零頭是往上抹的!”
程林差點吐血,這幾乎相當於他半周的薪水。
但短暫的懊惱之後,他還是拿出兩張麵值一百的聯邦鈔票拍在桌上,趾高氣昂:“找錢!”
……
後半夜。
睡在臥室的巡查隊員程林翻了個身,過了不少時間,才艱難地睜開眼。
腹部傳來令人苦惱的反饋,導致他甚至連大腦都短暫的停止了思考。
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