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集鎮西側的一處小酒館,便極具廢土特色。
當街一個曲尺型的大櫃台,櫃台裡備著熱水溫酒,以供給來往匆匆的苦哈哈們靠櫃外熱熱的喝了休息片刻;而裡麵的屋子反倒常常閒置起來,不大見有人坐著。(注1)
但今日酒館中卻有十幾人圍坐著,他們是鎮上的衛兵隊,正值輪崗,在此休息。
這陣子集鎮無比熱鬨,他們卻反而難得可以輕鬆了,因為那些城裡來的大人們,可不會允許他們來指手畫腳的。
“老劉,你輸了,今天這頓該你請了!”
“我請就我請,王麻子你怕是不知道我外號劉不倒,來喝!”
這些中年漢子們圍桌打著牌,喝著酒,閒聊著誰家換了個新婆娘,誰誰誰的兒子又被迫和某個醜姑娘相親了,時不時傳出怒罵和笑聲,空氣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這時,門口被推開,一名滿臉滄桑的中年男性,黑著臉進來了。
是鄭發達。
他一進來,所有喝酒的人便看著他,齊齊叫了一聲:“鄭大哥!”
鄭發達先是一愣,雖然才恍然。
他心情過於緊張,險些忘了,這批漢子,都是平時與他廝混結交的狐朋狗友,因為鄭發達來錢路子多,懂得鑽營,偶爾大方,年紀又頗大,這些人就酒館裡見了他,都叫他一聲‘鄭大哥’。
鄭發達臉色紅白一陣,隨後露出笑臉,揚聲道:“喲,今兒個大家夥都在呢?”
“可不是呢,在這賭錢呢,誰輸了誰買賬,哈哈。”有人接話道。
“哪兒那麼麻煩,老沈啊,今兒個弟兄們的賬都記我頭上!”鄭發達對櫃台裡麵的酒館老板說道。
眾人立馬起哄:
“哈哈,老板大氣!”
“兄弟們敬鄭大哥一個。”
“乾了!”
一群漢子宛如話本裡的江湖豪客,大著舌頭,有個明顯喝多了,呸呸兩口:“沈二狗,你今天賣的什麼玩意,你這水裡怕不是摻了酒吧?”
“嗬嗬。”
鄭發達笑著看著他們。
仿佛到了這時候,站在人群的包圍中,他心中一直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下。
至於說離開集鎮,他孤身一人,卻是沒這個膽子的。
“呼,人這麼多的話,應該不至於直接找我報仇了吧?”
鄭發達頗有些膽寒地看著門外,隨機又搖了搖頭:“嗬嗬,我怕什麼?那家夥就算被殺了又如何,反正他又不知道我名字,誰能懷疑到我頭上?”
他嗬嗬自嘲笑了起來。
但這時候,門外就傳來一聲暴喝:
“姓鄭的狗賊出來!枉我當你是兄弟,連我的女兒你都下手,今日我必殺你!”
“快來受死!”
…
聲音宛如獅吼,震得屋內眾人耳膜升疼。
鄭發達一瞬間麵無人色。
咚!咚!咚!
體格強壯如牛的漢子,站在門外,狂風卷起門簾,對著裡麵怒目而視。
“老張?”
“瘋了,你今天敢對鄭大哥動手,我第一個不能饒過你!”
屋子裡愣了下,群情激憤。
嗬。
張建崑環顧四周,目光在這幫衛隊成員的身上掃過,森然道:“十秒鐘!不走的,留下來一起死。”
說著,他眼中精光閃爍,身上肌肉猛地如吹起一般鼓起,將本來很寬鬆的衣物撐裂!
“咕。”
屋子裡陡然安靜,隻有吞咽口水的聲音!
張建崑他……他居然成功打開眼竅了!
下一刻,沒有人離開,而是有人率先站起來,一把抓住了鄭發達。
有人帶頭,其餘人便一擁而上,把鄭發達整個舉了起來,丟出門外!
砰!
張建崑一把將其抓住,直接捏住他的腮幫,卸掉了他藏著的槍械,任憑鄭發達手舞足蹈掙紮踢打在自己身上,巍然不動。
二竅武夫,在超凡之中隻是一個。
但對普通人而言,已經和凶猛無比的野獸沒有區彆。
“老張……幾十年兄弟……給我個機會……”鄭發達眼淚鼻涕一起湧出,苦苦哀求。
張建崑眼中半點沒有動搖。
“路,是你自己選的!
“老鄭,幾十年兄弟,最後給你個忠告!
“下輩子記住,不論你身邊有多少同伴,死的時候,你永遠是獨自一人!”
說著,他將鄭發達的身體抬高,往下猛力一摜,整個腦袋砸在了堅硬的地板上。
砰!
……
……
注1:部分選自魯迅《孔乙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