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天空像一塊巨大的,無邊無際的藍寶石覆蓋穹頂,偶有幾片雲朵隨風緩緩的移動,像是悠閒的過客俯視著這蒼莽的青藏高原。
朱耀靈駕駛著他的越野車行駛在318國道川藏南線最危險的路段,號稱鬼門關的怒江72拐之上。
怒江72拐,拐拐都是鬼門關,年年都會有人在這裡或是衝進怒江,或是滾下山崖絕壁,危險地段的指示牌上每年都會更新最新的死亡數字。
可是即便這樣,也還是阻擋不住每一個想要挑戰自我,想要更近距離去接觸天空的人的向往。
而朱耀靈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這條線朱耀靈已經跑了不下三趟了,每當他感到煩悶困惑之時,他就會跑上一趟,在這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會讓他的心胸豁然開朗。
這一次再上高原,可能是他餘生中最後一次上高原了。
陪伴了他二十六年的妻子,在三個月前還是被癌症無情的奪去了生命。
因為妻子身體的原因,二人始終都未曾育有子女,待到雙方老人相繼離去後,而今,他的妻子也撒手人寰。
現在的朱耀靈成為真正的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之人。
這一次來高原,是為了給自己的妻子還願,希望她能在另一個世界受到神靈的庇佑。
車中的音響中傳出Johnny?Cash的《Hurt》。這首《金剛狼3》中叫做《受傷》的主題曲,Johnny?Cash用他略帶嘶啞和滄桑的嗓音,輕聲吟唱著關於生命的意義和輪回。
“今天我弄傷了自己,為了確定我還可以感知一切,我感受著這痛楚,那是我感到唯一的真實……我戴著荊棘做成的王冠,坐在由謊言築成的椅子上……”
在低沉的音樂聲中,開著車的朱耀靈竟然有些走神了。也許是音樂把他帶回到了往昔,憶起了和亡妻的點點滴滴,他的雙眼漸感模糊,一滴淚水順著臉頰不由自主的輕輕滑落。
毫無預兆的,十幾塊落石突然從護坡之上飛墜而下,掉落到路麵的石塊四散迸飛,一塊足有三四個籃球大小的石頭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朱耀靈越野車的側麵。
巨大的力量瞬間讓車子失去了控製,而正在失神狀態的朱耀靈下意識的向外打了一把方向盤,試圖躲避落石。
可是他忘記了,道路外側就是絕壁,下邊就是咆哮奔騰的怒江。
毫無懸念的,車子直接衝出了道邊護欄,翻滾著向著山下滾去。
安全氣囊第一時間彈開,防滾杠也在全力的保護著車身的完整,可是一切都是徒勞的。
此時的朱耀靈卻變得非常清醒,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可是他卻沒有感覺到一絲的恐懼。
在他的腦海中,他的一生好似在放電影一般不停的閃過,頑劣的童年、叛逆的少年、參軍入伍,在部隊中錘煉的青年、在域外執行任務,慘烈的撕殺、飛濺的鮮血和逝去的生命、受傷立功回到地方、因不喜那種拘束和勾心鬥角離開了分配的單位、商場的拚搏,絲毫不亞於戰場的爾虞我詐、成功和失敗、與妻子的相遇,相知,相愛、直至妻子的離世。…。。
仿佛過了一生那麼久,又仿若隻在一瞬間,越野車已經翻滾著墜入到了怒江之中。
在意識消散之前,他好像聽到了他的亡妻在呼喊著他。
“耀靈活著,活著,活下去”
他想要呼喊他的妻子,可是轉瞬間,他就陷入了無儘的黑暗。
“醒了、醒了、靈兒醒了,我看到他的眼皮在動。醫生,醫生快來,我家靈兒醒了。”
恍惚中朱耀靈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呼喊著什麼,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個女人的呼喊聲。
聲音好像很遠,又好似很近。
他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看那個呼喊的女人到底是誰,可是哪怕他用儘了力氣也無法睜開他的眼睛。
那眼皮好像被掛上了千斤巨閘一般,讓他無能為了。
也許是耗儘了精力,朱耀靈再一次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