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休息一日是真的休息。
他尋的這處地方依山傍水,景色優美,距離六月還飄雪的九華劍宗有些遠,灑下來的陽光十分溫暖,昭昭躺在巨大的圓石上曬太陽,很舒適。
荊沉玉在此地設了結界,安置好她便開始療傷。
他外傷內傷都很重,心口簡單處理的傷口又開始冒血了,身上的衣裳布滿血汙。
他得有多少血啊,不是在吐血就是在吐血的路上,再多的血也流乾了吧。
昭昭想到一個詞,美強慘,這簡直是為荊沉玉量身定做的。
視線飄到他肩上,那是她咬的傷口,她當時疼死了,全都發泄在他身上,他肯定不好過。
也不知道衣衫下那肩膀的傷勢如何,嚇人嗎?多少還有衣服隔著,應該還好吧……
思緒飄遠,人漸漸迷糊起來,昭昭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成為他的心魔之後日日如履薄冰,能愜意睡覺的時候太少了,她這一睡下,就直到第二日晌午才醒。
她睜開眼,揉著眼睛道:“要走了嗎?”
荊沉玉正想將她抱起來,她一醒來,他手停在半空,有些僵硬。
遲緩地收回去,他應了一聲。
“你傷勢怎麼樣?”
他已經換過衣裳,外麵看不出什麼情況,得看裡麵才行。
荊沉玉望著她沒說話,昭昭一抿唇,抓著衣角彆開頭說:“我是怕你傷勢還沒好,到了魔界會拖我後腿。”
“……我知道。”荊沉玉嘴上說知道,心裡也不知怎麼想的,反正他嘴角動了動,在昭昭生氣之前壓了下去。
“這些傷不重要,尋那座墓比較重要。”
他牽著昭昭起來,昭昭聽他這話就想,找那座墓是為了她,所以他其實是想說,他的傷不重要,她的事比較重要。
心裡又酸又難受,昭昭煩躁地彆開頭:“有月餘的時間,也沒那麼著急,你多療傷幾天也沒什麼,我還有些累,想再休息一下。”
荊沉玉蹙眉道:“早一日解決問題,你便早一日放心。”他停頓了一下,聲音很低,“你那樣怕疼,早些解決就不必怕了。”
昭昭抓著衣袖,站在圓石上不肯走也不肯看他。
兩人僵持了一會,荊沉玉妥協了。
“好。”他說,“我再療傷一日。”
昭昭鬆了口氣,盤膝坐到圓石上,抬頭看著山間的景色發呆。
荊沉玉回到打坐的地方,見她無意識地望著一處,從袖裡乾坤中取出了幾卷玉簡遞過去。
“給我的?”
“你若無聊,可以打發時間。”
昭昭沒拒絕,接過來驅動法力打開,玉簡的字飄在空中,不是什麼晦澀難懂的劍法,都是些山水遊記,還有修界的奇聞異事,這可不像是他會看的東西啊,昭昭訝異地望向他。
“你不是愛看這些嗎。”
他隨口說了一句便閉上眼入定,看上去很平靜,但微微泛紅的耳根出賣了他。
昭昭凝視他許久,難以說清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但她從圓石上離開了。
她將玉簡放在圓石上,來到荊沉玉身邊,半坐在他身側,緩緩扯開了他的領口。
荊沉玉猛地睜開眼,錯愕地望著她。
昭昭沒說話,也不看他,隻一層層拉開他的衣衫。
他的衣裳總是穿得特彆整齊,昭昭扒開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他沒穿道袍,身上雪色的織金廣袖長袍質地與他常穿的道袍明顯不同,在袖口和領口處還繡了精致隱秘的芙蓉刺繡。
這不是劍宗的衣裳,是荊家給他置辦的,可能也是荊夫人親自置辦的。
他脫掉了屬於劍宗的一切,她抬眸,發現他連束發的蓮華道冠都換掉了,隻用一支玉簪半綰白發,玉簪是色白清透,與他雪般聖潔的發絲相得益彰。
漂亮得簡直不像個男子。
哪怕白發了,也隻是顏值的提升,絲毫沒有削減他的美色。
他是真的不想做劍君了。
正在剝離自己身上屬於劍宗的一切。
昭昭心情複雜,指尖觸碰他衣料底下的肌膚,這膚質比她這個女子也不差什麼,稱冰肌玉骨都差了幾分意思。
她似是歎了口氣,又好像沒有,心情複雜地將他衣衫褪至肩膀,看著上麵的咬痕,雖然已經不再流血,但從留下的痕跡不難看出,她咬得很厲害。
她手指劃過他肩上的傷痕,荊沉玉緊繃著閃躲了一下,昭昭去看他的臉,見他麵色緋紅,清寒的桃花眼裡極為壓抑,像在勉力克製什麼。
她當然知道他在克製什麼,視線再往下一點,她的猜想就得到印證。
隻是碰了一下而已,想看看他肩上的咬傷……
昭昭伸出手,裝作什麼都沒發現:“有藥嗎?”
荊沉玉對她無有不應,很快取了藥遞給她。
昭昭打開瓷瓶聞了聞,有股淡淡的石灰味,她撒了一些在他肩上,輕輕推開塗均勻,又問:“需要包紮嗎?”
其實比起肩上,他心口的傷勢更重吧。
昭昭想了想,彎下腰來,俯身靠近他的胸口,將衣襟稍稍一拉,便看見了他傷痕累累的胸膛。
正對心臟的位置有兩個劍窟窿,昭昭雖然沒貼著他的胸膛,但她修為在身,這樣近的距離不難聽清他的心跳聲。
他的心跳聲好慢啊,慢到她幾乎感覺不到她還有心跳。
荊沉玉這人和彆人不太一樣,他越是緊張,心跳越是緩慢沉重。
昭昭抬眸和他對視片刻,突然笑了:“我這裡也有兩個窟窿。”她嘖了一聲,“該說不說,咱們的心臟都挺命運多舛的,希望它們下輩子不要再做我們的心了。”
做他們的心可太累了。
“昭昭。”
荊沉玉抓住了她的手,沒讓她將手放在他胸膛上。
昭昭看著他歪了歪頭。
“彆碰我了。”荊沉玉低聲說完,放開她的手安靜地整理衣裳。
昭昭掃了掃他寬袍下的某些變化,這樣的衣物都這樣明顯,真是得天獨厚,備受天道寵愛,無一樣缺點。
“哦。”昭昭應了一聲,起身回到圓石上,側躺下開始看玉簡。
荊沉玉穿好衣裳望向她,陽光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淡淡的金色。
她愜意地看書,時不時催動玉簡翻到下一頁,陽光照得她連臉頰上淺淺的絨毛都充滿生機,昳麗可愛。
讀到好玩的地方她還笑了一下,頰畔酒窩像最後的箭矢,徹底擊碎了他的心理防線。
他站起身走到圓石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昭昭驚訝地看著他:“怎麼了?”
荊沉玉逆著光,昭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視線好像有重量,這樣自上而下地壓下來,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渾身燥熱。
“……你怎麼了。”她又問了一遍。
荊沉玉這次才回答。
他俯下身來,手指碰了碰她的酒窩,像被燙到了一下很快收回,落在唇上點了一下,問她:“可以嗎。”
先是是摸了她的酒窩,然後又點了點他的唇,問她可以嗎。
昭昭思索了一下,明白了。
他想親她的酒窩。
作者有話要說: 晶晶嘴上:彆碰我了。
心裡:快碰我快碰我。
女鵝:靠,有點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