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1 / 2)

昭昭沒再回魔族的村子。

夜月眠死了,魔界正是防備最弱的時候,如果這裡有修界的探子,就會將消息傳遞出去,讓圍在外麵的仙宗修者突襲,她若不留下,很可能就這麼白給。

還有夜月眠那些部下,因為之前他回來清洗過一次,現在留下的大多都很忠心,還在負隅頑抗,想殺了昭昭替他報仇。

當然也有見機行事的,否則夜月眠在原書裡也不會那麼快被江善音取代。

總之她有很多事要做,必須留下。

至於荊沉玉……

“你先回去。”她沒回頭,望著月下四處奔來的黑影道,“這裡有我,你回去把村子裡的事安排一下,讓善音來尋我。”

她還記得江善音那些話,也記得原書的劇情走向,她暫時幫對方頂一頂,等她來了,她就走。

夜月眠死之前,昭昭曾說朔月宮的建築風格還算符合她的身份,等這裡屬於她,就改建成更合她心意的樣子。這其實是假話。

從揭破荊沉玉身份開始,她就沒想再留下了。

她不想再參與這些事,那種快要吞噬她理智的情緒讓她想要逃跑。

她還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荊沉玉站在身後沒有動。

久久感知不到動靜,昭昭忍無可忍地轉過頭:“連這點事情都不想為我做嗎?”

她其實心裡很清楚他不會不想幫她做事。

她知道他可能是猜到她真正的心意是什麼了,所以才不肯離開。

“若我現在照你說的走了,之後便再也見不到你了。”

荊沉玉靜靜立於暮色下,頭也不回地揮劍斬退一團魔氣,魔氣中傳來痛呼聲,般若的劍刃上全都是血。

他不再遮掩自己的麵容,一點點卸去法器,白發藍眼的仙君筆直地站在月下,風吹起他雪白的衣袂,本還想跟昭昭動手的一眾魔修見了他,徹底歇了送死的心思。

荊沉玉對魔修的威懾力實在太強了。

哪怕對夜月眠再忠心,明知是送死的事情他們也做不出來。

昭昭這個完全沒見過的大魔他們尚有一戰的勇氣,可荊沉玉的陰影籠罩了魔界太多年,誰沒有親戚朋友死在他手裡?他們實在沒有勇氣去挑戰。

周圍安靜下來,朔月宮的局勢陷入一個微妙的平衡,那些方才還想和昭昭動手的魔見勢不妙都躲在了昭昭身後——他們輕而易舉地判斷出此刻想活下來就得靠昭昭,靠這個他們剛才還想殺死的同族。

昭昭沒理會背後的眾魔,凝著荊沉玉說:“誰說的?我不會走,我會在這裡守著,你去把善音叫來就行。”

“若要找她,可以用傳音符。”荊沉玉直視她,“非要我去,不過是想支開我。”

昭昭抿起唇,麵上有些鬱悶:“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非要說穿?大家都是成年人,給彼此留點餘地不好嗎?難道全都說出來,對你的處境會有什麼好處嗎??”

“沒有好處。”荊沉玉說,“說出來對我的處境沒有任何好處。”

“那你還說??”

“至少說出來,還可以再同你說幾句話。”

昭昭愣住,錯愕地望著他,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

她深呼吸了一下,閉著眼朝他伸手:“傳音符。”

她決定了,不回去了,就在這裡分開,說完就走,她真的一刻都等不了了。

手上一涼,他給她的不是什麼傳音符,是他的手。

昭昭猛地睜開眼,看見握住她的手的男人。

他垂眼凝著兩人交握的手,眉宇間似有些類似夜月眠的神經質。

昭昭一怔,再仔細去分辨,怎麼都尋不見了。

是她看錯了麼。

他臉上一片冷肅,哪裡有什麼神經質?

很奇怪。

昭昭實在忘不掉他剛才的樣子。

就像是……入魔的前兆?

不行。

荊沉玉不能入魔。

她不想和他站在完全一樣的位置,哪怕隻是為了荊夫人的囑托,為那讓她免受一月神魂之苦的法器恩情,她也得阻止他入魔。

“你自己想辦法讓她來,不想走就彆走吧。”

昭昭說完話就朝朔月宮正殿的方向走去,看樣子短時間內不會離開了。

荊沉玉心裡卻沒有半點慶幸。

他靜靜凝著她的背影,心裡不斷冒出一些瘋狂可怕的想法。

他知道那不對,那隻會將她徹底推遠,可他就是克製不住那樣想。

他甚至想到,也許他們可以一起死,比起活著分開,不如一起長眠世間。

心跳緩緩恢複了正常,可心裡瘋狂的念頭不但沒有消失,還愈演愈烈。

荊沉玉呼吸淩亂地捂住胸口,身子劇烈抖動一下後,猛然醒悟般,桃花眼裡露出幾分茫然。

那不是他真正的想法,絕對不是。

他會有那種極端的想法,可能是分割後遺症的第二階段來了。

他也許很快就會失心瘋了。

捏了張傳音符,荊沉玉將昭昭的意思轉達給江善音,也不等對方回複,便切斷了一切與外界聯係的可能。

他一步步走向正殿的方向,昭昭方才去了那裡,他要去找她。

他很清楚自己快要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了,興許會很難看,讓本就不喜他的昭昭更加厭惡。

但沒關係,他不在意那些了,厭惡也是很好的,至少那也算一種感情。

若她會可憐他……他固然想堂堂正正,不用任何手段,但時至今日,昭昭所討厭的卑微,他半點無法拋開,因為這是他唯一可以嘗試去得到她的方法了。

若什麼都不做,就這樣徒然失去,他恐怕真的會走火入魔。

失心瘋還可以接受。

瘋瘋癲癲沒什麼。

但入魔是底線,是答應母親不會做的事,就不能發生。

朔月宮的正殿裡一片安靜,光線很暗。

荊沉玉走進來時,隻見昏黃的光暈籠罩著王座的位置。

他站在殿下,抬頭望著高階之上,他尋的人就坐在那裡,坐在屬於魔尊的王座上。

曾幾何時,荊沉玉是在正殿之上一劍劈開琉璃瓦的人。

他是在天上俯視著魔尊,將對方性命玩弄於鼓掌之上的那個人。

但現在他自天上墜落,站在高階下,對那可能會成為魔尊,以往該是他死對頭的人,靜靜地凝視,無聲地縱容。

昭昭坐在王座上單手撐頭,她發髻因打鬥有些淩亂,發間隻彆了一支桃花木簪,木簪的雕工極好,栩栩如生,仿佛她發間真的開了一朵木色桃花。

她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裙擺和袖口處是芙蓉的刺繡,荊沉玉的金丹化形是芙蓉,她身上的一切都與他有關,這樣熨帖的認知讓人如何放得開呢。

放不開啊。

他真的放不開。

“你要站在那裡看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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