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南陵荊家外宅。
昭昭看著荊沉玉,他自切斷傳音便有些神思不屬。
從已知的消息來看,更大的驚喜在天師宮等著他們,南陵暫時是安全的。
若按荊沉玉以前的性格,早就隻身前往天師宮,阻止事態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可他現在還在這裡,一動也沒動。
他變了一些,但也沒完全變,從他的沉默,他如畫容顏上縈繞不散的鬱上就能看出來。
“你想去,對嗎。”昭昭直白地問。
荊沉玉像被驚醒一般,轉過頭說:“我不會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是以前的荊沉玉。
他有自信會無事,哪怕有事,也隨時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他是三界劍君,為了不造成更多更大的犧牲,有這個義務和責任。
但現在他放棄了劍君之位,心裡在意的隻有昭昭。
“莫要胡思亂想。”
荊沉玉轉過身來將昭昭攬入懷中,手扣著她的腰,讓她趴在他肩上,像抱嬰兒一樣環著。
“那日誅魔台他們逼迫你的樣子我不會忘,我已交代了華傾,若儘力而為還無法阻止一切發生,那便是天意如此。”
昭昭抓著他微涼柔軟的衣襟,咬唇道:“可你看上去還是很在意。”
他頓了一下,聲音有些低,似乎飄得很遠:“我隻是還不太習慣。”
昭昭緩緩抬頭。
他說得倒也沒錯。
庇護了三界千餘年,做了劍君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了自我犧牲,事事站在最前麵。
如今要他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他肯定會不習慣。
但他一定會習慣的。
從他不曾挪動半步就能看出他的決心。
昭昭歎了口氣,歎息聲繞在他耳畔,讓他有一瞬恍惚。
“去吧,一起去。”昭昭這樣說。
荊沉玉意外地望向她,隨即皺起眉道:“不可。”
“不是為了救他們,是為了解決我們的後顧之憂才去。”昭昭笑了一下說,“這件事早晚要解決,如果天師宮的滅門真是他們自己搞出來的,那血屍也真的是張天師,恐怕這血屍已經非常強大,比之當年的旱魃有過之而無不及。”
荊沉玉當然知道這一點,正因如此他才覺得仙宗中人都去了也是全軍覆沒,十死無生。
“若一切真是個陰謀,燕輕雀等著的是你我,那讓張天師的血屍吞噬各仙宗的人,讓他們毫無防備上門當外賣,反而是給我們自己增加副本難度。”昭昭認認真真地掰著手指頭,“BOSS實力越強大我們越難除掉,現在咱們一起去還簡單點。並不是為了那些無關緊要之人的性命,是為咱們自己。燕輕雀和那具血屍不毀,咱們就沒辦法安安心心成親過日子,你說對吧?”
“就算是為了我熱熱鬨鬨的婚禮,高枕無憂的婚後生活,現在也得趕緊把他給打發了。”
昭昭振奮起來:“說起來這還是我痊愈之後第一次有機會顯身手,哪怕單單是為了你的進階祭劍和我的修煉,也得去看看。”
她笑吟吟地朝荊沉玉伸手:“所以你彆糾結啦,我其實知道的,你心裡還是有蒼生大義。”
荊沉玉劍眉輕蹙,緊抿唇瓣,冷清俊美的臉上是一絲絲艱難的淺笑。
昭昭抱了他一下:“不用覺得心懷蒼生是對不起我啊,我知道你心裡現在將我擺在第一位,那些蒼生啊大義都得靠在之後,這就已經足夠了。”
她揚唇笑著,陽光灑在她昳麗多情的臉上,那雙清豔無雙的眸子讓他久久失神。
“我喜歡的人是個蓋世英雄——這句話放在這裡挺適合的,我是不是從來沒跟你說過,雖然之前身為你想除掉的妖魔鬼怪,被你追殺苛待,但那也不影響我覺得你是個大英雄。”
昭昭踮起腳尖親了一下他的臉頰,荊沉玉垂眼望著她,她笑意盈盈,梨渦動人。
“我的大英雄永遠都是大英雄,現在就讓那些蠢貨看看,我的大英雄是無可取代的!”
“能解決我們的麻煩,還能順帶讓那群人看清楚他們有多愚蠢,從此沒臉再非議我們,這是多好的事情呀!”昭昭搖晃著他的手,“我們去吧去吧,嗯?”
荊沉玉抬起手,輕輕為她捋了捋耳側的碎發。
他薄唇輕啟,歎息聲過,是複雜微啞的磁性嗓音。
“你說了這麼多,不過是為了讓我心裡好受一些。”
昭昭垂下眼睫:“……那也不全是,主要還是我確實覺得燕輕雀該死,他不死,再給他師尊吃了更多的大能,我們未來的危險會更大。”
“昭昭。”
“……啊?”
“你曾說你自三千世界而來,你那裡於此處不同。”
“……對,怎麼了?”
“我想知道,在你來的地方,一人若鐘情另外一人,該對她說什麼?”
昭昭緩緩睜大眸子,唇瓣張著,半晌發不出聲音。
“能告訴我嗎。”
昭昭心跳極快,她明明想躲,可眼睛就是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她看著他深邃的桃花眼,看著他一身清寒高貴,無可匹敵的斐然俊逸,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緩緩執起他的手,用他一個個教給她的修界文字,再他手心寫下三個字。
荊沉玉跟著她的筆畫在心中默念,等知道是哪三個字之後,像一滴水落入心湖,咚得一聲,心湖燃成溫熱的夏泉,明明是不畏寒暑的修者身體,卻頃刻間滿身薄汗。
他啟唇,清冷好聞的呼吸十分緩慢。
在昭昭目不轉睛地注視下,那雙漂亮得不似男子的唇輕輕動著,緩緩吐出情意動人的聲音。
昭昭聽見他生澀卻又認真地說——
“我愛你。”
她唇角勾起,這一刻,心臟被填得滿滿的,滿心輕易仿佛就要溢出來。
她竟有些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