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師出現的時候,連天空都泛起了血光。
陰雲密布,被血光照得仿若淋漓落下的鮮血,密集的雷聲像是隨時要劈下來解決這個邪祟。
昭昭胃裡翻江倒海,因這份血腥邪氣難受得很。
她安撫地拍了拍小腹,沒抱什麼希望道:“總不能讓你爹一個人單排啊,你給點力,咱們早點結束,就不用這麼難受了。”
在得知自己難受是因為有孕在身,還是孩子的反應時,昭昭是真的覺得很不可思議。
還這麼小,連男孩女孩都不知道呢,就有這麼大反應了,奇幻無比的修真界讓她大開眼界。
現在她這麼拍一拍隻是聊勝於無的嘗試,也沒想能成功安撫崽崽,可誰知道竟然真的有用。
在她話音落下之後,那股惡心漸漸消退,胃裡舒服多了,連身體都跟著輕盈許多。
昭昭握著驚寒訝異道:“荊沉玉,這孩子真是心疼你啊!”
她成功吸引了專心對敵的仙君,他愣了一下,微微擰眉,眉心一點朱砂明豔動人。
“我說不能讓你一個人辛苦,希望這孩子配合一下,竟還真的沒有再難受了。”
燕輕雀:“……”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打情罵俏?看來是真沒把他這個究極反派放在眼裡。
將手上的血擠得更多,天邊的血腥氣如烏雲一般襲來,是張天師到了。
昭昭和荊沉玉都回了神,嚴肅鄭重地望著遠處,這還是她自誅魔台灰飛煙滅後第一次見到張天師,原書裡剛愎自用迂腐固執的老道士完全變了個模樣,以前怎麼說都有幾分仙風道骨在,而現在……
身上的黑袍布滿血汙,連臉上都還殘留著血跡,血跡自唇邊向上延展,看上去像是吃人時留下的。
昭昭擰起眉,當初荊沉玉告訴她張天師死了的時候,她是真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她忍不住開口問:“張天師,你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比我這個魔還要可怖,犯下的罪責彆說是得道飛升了,下地獄都沒資格,你真的高興嗎?”
都到這個地步了,昭昭覺得張天師肯定有了神智。
他周身血氣濃鬱,分明是不低於她和荊沉玉的實力。
可她這麼問了,那血屍一點反應都沒有,木著臉望著他們,連眼睛都是紅色的。
倒是燕輕雀悠悠道:“師尊還不能回答你的問題,不過哪怕能回答,你這個問題也實在冒犯,不配得到回答。”
他飛身而起,燒了幾張黑色的符籙,符籙上是用血寫下的淩亂符文。
“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那我也不必再束手束腳。你們兩個,再算上你們那個小雜種,有一個算一個,都來給師尊做養分吧。”
燕輕雀笑起來,笑容逐漸喪失原本的少年意氣,變得猙獰起來,比起血屍模樣的張天師一點都不遜色。
昭昭對這師徒倆無語了,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原書裡張天師最後的結局還算好,她穿書這一回,書裡真正的反派沒掀起什麼風浪,倒是他們這些灰色地帶的角色瘋了。
算了。
昭昭提劍而起,正要行動,荊沉玉的劍光比她更快,蝶翼般的劍氣將整個登天梯斬斷,燕輕雀閃躲著碎石,分神操縱符咒,昭昭眯了眯眼,握劍朝那符咒而去。
“劍君這樣生氣嗎?”燕輕雀還在大放厥詞,“怎麼,說你和那心魔的孩子是小雜種你聽不下去了?那不然是什麼?仙不仙魔不魔,難道不是……唔!”
彆說荊沉玉了,昭昭都聽不下去了!
“你是個什麼東西,輪得到你來說我的孩子?”昭昭冷冰冰道,“還讓你有時間說話真是我的失誤,接下來不會了。”
驚寒帶著迫人的殺意襲來,這是昭昭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想要殺了誰。
能讓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也生出如此殺意,可見燕輕雀的行為多麼惡劣。
共同對敵的兩人默契的分頭行動,一人對付血屍一人對付燕輕雀。張天師的血屍看上去並未恢複神智,似乎全靠燕輕雀的操縱才可以行動,那昭昭的存在就很關鍵。
她使了九華天玄劍法,九道仙劍劍光落下將燕輕雀包圍,他身上漸漸漫出魔氣,她一點都不意外。
“你早就入魔了吧?現在才暴露出來,看來你手裡壓製魔氣的法寶很好用。”
“你身為魔,卻可以修煉九華劍宗的仙劍法術,這也很有違常理,我不如你。”燕輕雀滿身魔氣地看著她,“你原先可以擋得住我,可現在呢?我不再壓製魔氣後,你還是我的對手嗎?”
徹底將自己交付於體內魔氣的燕輕雀實力大增,再不是昭昭可以遊刃有餘的敵人。
她很冷靜,一點都不慌亂,飛快地瞟了一眼對付血屍的荊沉玉,那血屍實力強橫,恐怕得合他們二人之力才能徹底解決,如今荊沉玉一個人,隻能是限製對方。
不能再耽擱。
荊沉玉那般強硬的人都不是強勢進攻,轉為防守了,她得儘快。
與此同時,魔界朔月宮內,江善音也正要帶人前往修界。
這時底下忽然有人來報,說是妖君到了。
江善音姐弟曾被妖君關起來過,還沒來得及去報仇,不過梅寒君那個始作俑者已經死了,其他還健在的兩個妖君在那時也沒為難過她,她報仇的心也沒多麼強烈。
“我沒時間,讓他們走。”
江善音急著要去天師宮幫忙,哪裡會見他們?
可被拒見的妖君直接攔在了她的必經之路上。
“你要去修界?”
奚蘭霧是一個人來的,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心事重重。
“讓開。”
江善音想闖過去,奚蘭霧不肯相讓。
“我還沒動手不是因為我不想,是不能在與你的打鬥上耽擱時間,明白嗎?”江善音冷冰冰地說。
奚蘭霧一滯,擰眉又問:“你要去天師宮?”
“知道就趕緊讓開。”
“不行。”他更堅定阻攔,“天師宮現在就是龍潭虎穴,燕輕雀瘋了,把他師尊煉成了血屍,那血屍吞噬了整個天師宮的生靈,極其強大,哪怕是荊沉玉也不可能是對手。”
“那我更要過去了。”江善音飛身而起,一掌拍向奚蘭霧,對方不得不躲開。
“善音!”奚蘭霧忍著傷勢追上,“你為何非要去送死?難不成你還喜歡荊沉玉?!他那般對你,到底有哪裡值得你如此!”
江善音奇怪地看著他:“你為何會這麼想?這和男女私情有什麼關係?我隻是不希望事情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罷了,更何況劍君在那裡,說明昭昭也在,我一定得去救她。”
奚蘭霧臉色蒼白,江善音一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會還想趁此機會讓劍君葬身天師宮吧,你這個時候想的竟然還是報仇麼?”
她臉上不曾隱藏的費解讓奚蘭霧有些被動,他勉強道:“若是失去這次機會,萬妖穀就真的沒機會報仇了。”
“你瘋了。”江善音皺眉道,“你搞清楚一件事,劍君若還在,往後你妖族若有因他產生的傷亡,也隻會是作惡多端的造化妖。可劍君若是死了,留一個邪祟掌控一切,死的就不僅僅是一部分妖族了。”
她乾脆停下,語速極快地講清楚:“你以為邪祟做了至尊,妖界就可以報仇雪恨,不必再東躲西藏,活得像如今的修者這般隨意從容嗎?不可能的,血屍靠祭祀維持強大的修為和壽數,它需要不停服下血肉,吃完了修者就會輪到妖魔邪祟,永無止境,屆時天下將成煉獄。”
奚蘭霧愣住,順著她的話想,臉色越發蒼白了。
“你今日來尋我是為什麼?”江善音問。
奚蘭霧沒回答,可她知道:“你是不是想將自己也獻祭給血屍,確保劍君一定會死?我很不明白,你們為何要對複仇那樣耿耿於懷,那些祭劍的妖族,真的值得你們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