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慶自覺自己包裹夠嚴實了,還能被樊立一下叫出名字,他心中很是奇怪,剛想開口問詢。卻見樊立的注意力已經被那些受傷的村民吸引了。
這些村民是方才被毛敦打傷的那些人。薑慶注意到七當家毛敦的速度也是非常敏捷。在自己與八當家常豐交手的須臾之間,毛敦至少殺死了三個村民,打傷村民好幾個。
薑慶自忖如果論速度的話,比毛敦和常豐頗有不如。隻是內力上占了一些優勢。
這兩個人是個難纏的角色,下次遇到一定要優先擊殺。
“大家不要慌,在下墨家墨徒樊立,定會帶眾人下山!”樊立高聲叫道。
他說完這句話,立刻奔向其中一個受傷的村民。手指運起內力,朝村民的傷口周圍連點幾指。
那村民的呻吟聲立止,一臉感激地看著樊立。
接下來,樊立又走到每個受傷的村民麵前,接連施展內力。
麵對傷員,樊立能做的也隻是刺激穴位來止血,簡單的包紮讓傷勢不再惡化。
有些村民已經死去,樊立走到死者跟前,頭微微低頭,雙手握在一起,以墨家的獨特方式默哀,頗具有儀式感。
他的一係列動作都非常從容,似乎根本不怕黎峪山的山匪會再次過來。
薑慶心中暗歎,不像自己,在這個山林裡做什麼事情都躲躲藏藏。殺幾個嘍囉還要先勾引,然後反殺,生怕硬闖過去那些小樓路會一哄而散,然後去山上報信。
‘這就是墨徒的自信嗎?料定那些山匪根本不敢惹墨家子弟?’薑慶心中默默想到。
在樊立聚攏村民的時候,薑慶也在檢查自己的傷勢。
左肩依然腫著,樊立用內力封閉薑慶的穴道,同時也封閉了傷口中的毒素,不至於外延。薑慶的青荊訣雖然屬於進攻性功法,但畢竟是屬木行,多少有點恢複的基礎能力。
在連續施展了兩次焰風和一次荊棘之刺後,薑慶的內力有些透支,但是此時也在暗暗恢複著。
薑慶深吸一口氣,問題不大。
他也開始召集村民,一直往北走,先走到營地,查探了一下,隻有幾具屍體,並沒有活人留下。他輕歎一口氣,然後來到一個灌木叢。
裡麵有一具名叫老張的山匪屍體,還有一個女子。她懷中抱著已經熟睡的嬰兒,正躲在灌木叢中瑟瑟發抖。
“出來吧,目前是安全的。”薑慶沉聲說道。
那女子聽到薑慶的聲音,頓時鬆了口氣,她親吻著熟睡的孩子,眼淚奪眶而出。淚水滴在孩子的臉上,孩子毫無察覺,兀自睡得香甜。
“恩人,我家阿公怎麼樣?”女子抱著孩子走出灌木叢,立刻問道。
薑慶並沒有回答,轉身往前走,女子跟在後麵,心中忐忑。
薑慶帶著女子走進營地,將她引到那個囚禁村民的馬車旁。
女子看到馬車上,自己的公公躺在那裡,胸口全是血漬,已然逝去。
她立刻跪在馬車旁,哭得撕心裂肺。懷中的孩子被哭聲驚醒,一雙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著自己的母親。
薑慶聽她的哭得太過淒慘,不忍再聽,走到一旁。他全程跟這個女子沒有交流。沒有問她的丈夫哪裡去了,也沒有問她家中還有什麼人。
有些問題問出來便是對當事人的二次折磨,薑慶也不忍多聽。
薑慶幫樊立一起聚攏村民,在這期間,並沒有黎峪山的山匪出現,連偵查的都沒有。
很快,村民被樊立重新聚集起來。眾村民看有了領頭人,心立刻定了下來。
一群人順著溪邊開始出發,浩浩蕩蕩往下遊走去。
眼看著隊伍走得很緩慢,但是樊立神色如常,沒有一絲焦急的神色。
墨徒確實都很有底氣...
薑慶走上前去,嘗試交流道:“墨家果然是俠義道的集大成者,小弟十分佩服。”
薑慶一個馬屁甩出,樊立臉上果然露出笑容道:“薑兄謬讚了。”
薑慶開始和樊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對薑慶而言,這或許是個好盟友,甚至可以說是個好大腿。
他現在已經發現了黎峪山的強大之處,自己單乾很是吃力。現在墨家既然對黎峪山也有興趣,正巧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他並沒有直接問樊立為何能一眼認出自己,這樣有些刻意。反正路途遙遠,總能旁敲側擊出來。
不過樊立的言語中,似乎對自己十分敬重,而且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態度好的讓薑慶誤以為樊立是他多年的好友。
“樊兄來黎峪山,是為了這些山民嗎?”
樊立搖搖頭,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實不相瞞,是為了我們墨門的一位墨徒,名叫阿莫。她是我師父的女兒,來這黎峪山曆練,但是卻一時聯係不上了。”
薑慶頓時有些驚訝,這墨門竟讓一個女子來查探土匪窩?
仿佛察覺到了薑慶的神色,樊立輕歎口氣道:“阿離姑娘聽說黎峪山的山匪販賣婦孺,大為驚怒,沒有跟陳大師稟告,擅自過來調查的。”
薑慶聽到這裡,斟酌著語氣道:“阿離姑娘還是有些魯莽了。”
樊立搖了搖頭,說道:“在下卻認為,這不叫魯莽,這叫做勇氣可嘉。她正義善良,而且行俠仗義從不畏艱險,在下其實十分敬佩。”
薑慶聽到這裡,心中微微歎氣:這貨原來這是一個舔狗。而且是個性格老實的舔狗。
不過舔狗就舔狗吧,這人武功高強,人又老實,舔不舔狗的跟自己也沒啥關係,絲毫不影響抱他的大腿。
他想起方才那兩個當家的聽到他墨家名號時的那種忌憚而恐懼的神色,簡直就像是行竊的老鼠碰到了老貓。
似乎墨家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天然的克星。
薑慶不得不對墨家這個組織產生新的認知。
他其實有點理解阿離那個姑娘為何身為一介女流,敢獨闖土匪山,正是墨家給的她的這份勇氣。
“那現在沒有找到阿離女俠,樊兄有何打算?”薑慶問道。
樊立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道:“要先把這些村民送到雙廟村,托在陳大師的庇佑下,然後再來尋找阿離。”
薑慶點點頭,這符合墨家舍己為人的做事準則。他心中也是想著先離開這個地方。
“貴門在雙廟村有據點?”薑慶問道。
“正是。”樊立點點頭:“我墨家每到一個地方,便會建立一個據點,收容那些窮苦人家進來。品格高尚者,發展為墨徒,不過不管是墨徒還是其他人,都要在據點勞動,自食其力。”
薑慶聽到樊立的介紹,頓時明白,所謂的據點,便是災民的收容站點。
雙廟村毗鄰土橋外寨,這墨家的據點離自己家倒是夠近的。沙龍幫竟完全沒有發現。
“貴門在雙廟村的據點建了多長時間了?”薑慶問道。
樊立思索了下,說道:“左右不過五天吧。”
薑慶暗暗點頭,這就是了,怪不得沙龍幫還沒有發現。
“那在下正好可以和樊兄同行。”薑慶說道。
樊立立刻微笑點頭:“求之不得。我們陳大師還正想跟薑兄認識認識。”
“陳大師知道我?”薑慶有些奇怪道。
“當然。”樊立笑道:“薑兄在土橋外寨的善舉,正可說是我輩中人。”
薑慶立刻躬身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同時他一凜,原來墨門早已調查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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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峪山山腹,木場的小紅屋。
三當家黎銳放下書本,正在那裡算賬,他右手持毛筆,左手算盤打得劈裡啪啦亂響。
木場剛開工,發出去了很多去年的存貨,第一批奴隸也從清河縣運往蠻族,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算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放下毛筆,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