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許是真的惦記這幾個孩子,第二日,沈夫人便奇跡般的康複了,隻是康複之後,又惱了!
——?蘇白,你給我把貓放下來!
——?蘇明月,從房頂上下來!
——?蘇哲,你!……這怎麼會是芝麻糊,這是墨水,誰告訴你的?……蘇明月!
沈夫人隻想有這麼一個人,將這幾個祖宗都收拾了!
然後下一瞬。
蘇明月:娘親,你辛苦了,餘媽說的,你要多休息。
蘇白:嬸嬸,抱抱。
蘇哲:嬸嬸,我給你按按頭吧!
沈夫人也就感動了那麼一瞬,下一瞬,果然那天靈蓋都被吵掀翻了去。
沈夫人感覺自己的頭疼已經好不了。
……
陸衍這處,又收到了傅叔的書信。
書信裡,傅叔提起老爺子的病情,還有近來朝中的動向。老爺子沒有深究他來藍城最重要的一個緣由,以為他在躲避朝中之事。
他也確實有意避開。
朝中也都心照不宣,但誰都沒有戳破,他也冠冕堂皇留在藍城。
如今朝中暗潮湧動,即便漣燁不爭,也是皇室血脈。
他與漣燁走得近,當避的嫌要避。
自東宮出使燕韓以來,朝中就沒消停過。
天家並不像忌憚旁的世家一樣忌憚平遠王府,是因為平遠王府從不會站在任何一方身後。
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是,所以,他這一趟要在藍城呆到九月再回京。
有些無趣哪,終日就是那三個上房揭瓦的小祖宗,他都跟著釣了兩回魚了。
陸衍放下書信,正好有府中的侍女上前,呈了一冊書本給他。
陸衍接過,映入眼簾的,是已經熟悉的字跡。
對,在藍城這段時日,每日除了傅叔關於老爺子近況的書信會到他這裡外,風雨無阻地,還有每日謄抄好的一本冊子。
他慣來喜歡認真嚴謹的人,有人足夠嚴謹,也足夠認真。
起初,他以為《鳳陽記》的錯字修整應當隻是巧合,對方恰好讀過這本古跡;但等到第二本,第三本……這些錯字都在謄抄時被逐一修正,有些,即便是謄抄原版,都會發現原版有誤的,對方都能找出來,他是越發對謄抄的人好奇了……
也恰好,藍城有趣的事確實不多。
陸衍淡聲,“讓人來趟府中,我想見見。”
*
“見我?”寶園眸間詫異。
“王掌櫃可知道是什麼事嗎?”喻寶園頓時緊張起來,她是不想去,但又不知道是不是謄抄時哪一處出了錯。
這關係到這一
段時日在藍城的生計,對喻寶園來說確實是壓-在腦袋上的頭等大事了。
王掌櫃笑道,“對方沒提,但聽著語氣,倒不是壞事。”
喻寶園還是遲疑,“王掌櫃,我能不去嗎?”
這趟來藍城是替祖母治病,謄抄書冊是為了在藍城的營生,不想攀附這些高門權貴。
王掌櫃輕聲提醒,“寶園,在陸府中住的貴人,不是不想見就能不見的。”
寶園微怔。
——?這段時日藍城有貴人在,平素小心周全些,切勿衝撞了。
寶園噤聲。
*
喻寶園早前並未來過陸府這樣的地方,門外都是一身戎裝的侍衛在值守,她是扮得男裝,心有戚戚,總怕被人識破,所以儘量低頭。
“世子的客人?”侍衛問起。
寶園不清楚侍衛口中的世子是誰?但能用到世子這個稱謂的,至少是侯爵。
引路的人應道,“是。”
侍衛看了看她,又同引路的人說起,“世子同將軍夫人外出了,還未回府,先去偏廳等候吧。”
引路人趕緊道,“寶園公子,快去吧。”
寶園從善如流。
陸府很大,寶園跟在侍女身後。
繞過曲折的長廊,從前院到後院,一路都是值守的侍衛,還有府中伺-候的婢女和小廝,寶園沒有好奇觀察四周,謹小慎微著。
等到轉角處,忽然一個小小的人影映入眼簾。雖然低著頭,但寶園對孩子的舉動慣來明銳,抬眸看向長廊轉角處的時候見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懷中抱著一隻貓,躲在長廊轉角處的石凳後麵。
貓的尾巴是露-出來的,他的頭也是露-出來的,掩耳盜鈴。
一側,就是在假裝在找人的侍衛,也假裝怎麼都找不到。
寶園笑了。
石凳下的孩子伸-出頭來,眨了眨眼睛看她,“你就是嬸嬸請來的嬤嬤嗎?”
嬤,嬤嬤?
喻寶園:“……”
蘇白又問,“你是不是有很大的戒尺?就是打屁-股很疼很疼的那種?”
身側的侍女不得不開口,“四公子,你怎麼在這裡,奴婢送您回去吧。”
蘇白搖頭,“我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不?
還一連這麼多個。
年紀三歲上下……
寶園忽然彎眸,她好像對上眼前的寶貝是誰了。
*
馬車緩緩停在陸府門口,陸衍和沈夫人從馬車上下來。
“希望順利吧,明日從李府借的嬤嬤就過來了,我實在沒精力管這些祖宗們了。聽說這嬤嬤早前跟著宮中的嬤嬤做過事,管束人總是有法子的。我今日還同他們說,稍後來府中的嬤嬤有把很大的戒尺,打人很疼的那種。”沈夫人說起。
陸衍輕聲,“人到了就好了,表嫂可以少操些心了。”
正好入陸府,值守的侍衛開口,“世子,您的客人到了。”
客人?
沈夫人意外。
來藍城這麼久也沒見陸衍待過客,怎麼忽然有客人了?
陸衍想起他讓人尋了謄抄書冊的人來,剛才陪表嫂一道去李府,此事是忘了。
“人在哪?”陸衍問起。
侍衛應道,“早前是在偏廳的,後來,像是同公子和小姐一道,在後苑涼亭處。”
沈夫人:“……”
陸衍:“……”
沈夫人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書齋中的書冊還沒抄完呢,又去禍禍陸衍的客人了。
“闖禍了嗎?”沈夫人雖然不想問了,但還是要過問一聲的,而且過問的方式都很統一,“嚇倒人家沒有?”
侍衛懵懵搖頭。
*
黃昏將至,白日裡的燥意在微風中漸漸淡去。
遠處,鳥兒撲著翅膀橫穿過落日,晚霞在輕塵中輕舞,金暉落在涼亭的牌匾上,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苑中傳來的都是小孩子的笑聲,似一幅展開的夏日黃昏畫卷,寧靜而溫馨著……
寶園的幾根指頭,分彆套著幾個小布偶。
寶園的手指跟著捏了捏,布偶的表情就跟著變化起來,涼亭中的幾個孩子紛紛好奇看向這裡。
“於是接下來,我們遇到誰了?”喻寶園溫聲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