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方可怕的洞悉力毋庸置疑。
男人繼續不緊不慢道:【看來是不能。在那個不能說明的人暴露身份後,你或者他會迎來大麻煩。】
對方全部都說對了。
元恬是來王都追查爺爺失蹤的線索。
而老人告誡過,元恬絕不能泄露自己和他有關聯,更彆說是被他撫養長大。
強烈的壓迫感。
對方將所有主動權都把持在手上。
即使是在塞勒斯身上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理論上,對方現在隻剩下精神體存在,是非常虛弱的狀態,也迫切需要一個能夠合作的人找尋恢複的途徑。
但從頭到尾的交談中,對方沒有一點因此妥協的意思,跟預設的任何一種結果都不符合。
元恬反思,難道是他“我已經知道你的困境,也有能幫助你的方向,跟我合作你也許能脫離玉佩重新擁有身體。”
這個友好的意思表現得不夠明顯嗎?
還是在對方眼裡,這件事無關緊要的。
如果之前是人類,不管怎麼說,都想變回人類吧。
超綱了。
麵對暫時無法推進的研究課題,元恬一般會選擇暫時擱置,等到有新想法後再繼續推進。
但這場交流又無法擱置。
於是謝行尊就看見元恬無措地擺弄著麵前被改裝後的小機器人,一副開啟鴕鳥模式暫時關機的模樣。
他手邊被玉佩拒絕的小機器人也進入了待機模式。
“眼睛”部分的屏幕呈現出一個經典代表緩衝中不停轉動的圓圈,
下排的屏幕文字:
【程序未知錯誤,宕機中>.<】
謝行尊:【……】
某種意義上,這個蠢機器隻是換了個使用用戶。
不管在暗處教養元恬的人是誰,在謝行尊眼中無疑是非常不合格:
元恬的學術素養的確超過了絕大部分人,
但在社會化與人溝通的領域,少年單薄到一眼就能看穿。
談判技巧拙劣,連威脅都軟綿綿的,毫無決心,任人捏扁搓圓。
無論是外貌還是能力,元恬擁有了太多的籌碼。
但現在據謝行尊所知的情況,少年不能說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也相差不遠。
至少同樣的條件換了他的處事作風,剛才那個跳梁小醜絕對不敢當麵有所冒犯,他甚至沒有談論元恬的資格。
不僅是巴頓和他的鷹犬家族,還有狗的主人。
他沉睡了這麼久,連德蒙特這種小家族也配沾染蘭開斯特的名字。
宕機的小機器突然亮了一下,
機器音播報:“檢測到超頻精神力波動。”
在元恬看向儀器時,數據已經恢複正常。
但這聲播報到底打破了無聲的僵持。
不僅是機器,還連接著的精神力,又開始撩撥元恬敏感的豎琴琴弦,
這次是低沉的響動。
元恬眨了眨眼睛,一副猜想被印證的表情,說:“你在生氣。”
元恬在剛才的反思中想到了一種可能,繼續道:“我沒有威脅的意思,我非常理解你的困境,也很感謝你剛才的幫助……關於精神力使用和巴頓的事。。”
“我想表達的是:我也可以幫助你,讓你重新擁有人類的行動能力和表達能力。”
元恬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因為不知道什麼變故死亡,醒來就在一塊玉佩裡沒有行動能力隻能“任人宰割”,不熟的人還一個勁追問自己的隱私。
他也會有不安全感,不想配合。
元恬倒不是對玉佩裡的東西有太多容忍和感情,隻是玉佩是老人在他小時候就給他的禮物,元恬愛屋及烏。
萬一玉佩裡的東西一生氣,玉佩跟著裂開了怎麼辦。
少年精致的臉蛋上露出恍然,微挑的眼睛天然多情:“那些問題是必要的數據,但我的問題剛剛是不是冒犯你了?我很抱歉。”
玉佩忽然沉默。
其實隻要拋開傲慢的先入為主,從一聲不吭地改裝小機器人開始,元恬的想法就已經非常明晰。
說話的人毫無自己擁有玉佩主導權,可以以此談判和宰割對方的意思。
所以不是“威脅”軟綿綿,而是那根本不是帶著惡意的試探。
剛才指東畫西無法進行的問題,在少年眼中不是利益雙方達成一致後,默契隱晦的談判與互相威脅,
也不是主導權的分配和利益切割,
隻是幾個問題。
元恬在麵對巴頓的精神力攻擊被玉佩救了時就已經有了決斷和立場:
他也想要幫助玉佩裡的“好心人”。
少年眼中沒有陰霾,想法都寫在了臉上。
略微打著卷的柔順銀發散落著,隨著少年偏頭的動作輕輕飄動,流瀉反射出清澈又愚蠢的光。
謝行尊依舊不打算收回對那個未知教導者辛辣的評價:
很糟糕的教養,極度偏科。
但不令人討厭。
依舊沒有聽見對方的回應,元恬這次真的有種無計可施的無措感。
更重要的是玉佩裡的奇怪存在彆生氣,他真的很擔心自己的玉佩裂開。
元恬:“好吧,剛才有一個問題其實沒那麼有必要,隻是出於我個人的好奇和……”
對方忽然打斷他過分坦白的真心換真心,但不知不覺,語氣已經柔和了許多。
他說:【沒關係。你現在可以再問一個問題。】
察覺到男人突然的緩和,元恬一愣。
低沉的男聲:【問你最想知道的,隻有一次機會。】
那種被看透的感覺又來了,但跟之前有什麼不同,元恬說不上來。
他猶豫片刻,還是問了出來:“你認識克拉倫斯·斯圖爾德嗎?”
這是一個在元恬王都社交圈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