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的確倒著一具一動不動的屍體,但不是想象中的男孩,而是逞凶的雇傭兵。
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醜陋的獰惡和驚恐。
身上有兩道傷口,一道是子壹製造的傷口,隻是讓男人失去傷害人的行動力。
一道致命傷,穿過心臟,即使是馬上使用高級治療儀也救不活,鮮血浸染了附近原本就臟汙的土地。
男孩正站在死去的雇傭兵旁,確認他已經完全死透,臉上一片冰冷。
察覺到元恬過來,他回頭,冰冷的臉不自覺融化了些,很快又板正起來,不像個孩子。
“……謝謝。”他說。
元恬:“並不是我殺了他。”
他有些意外,約書亞攻擊的目標居然是雇傭兵。
這個攻擊角度和距離,已經排除了誤殺可能。
小男孩的聲音還有些生理性的顫抖,但語氣還算平靜:“我知道。”
元恬:“嗯。”
小男孩:“我叫阿舍爾。”
元恬沉默下:“我姓謝。”
雖然約書亞的表現很可能認識他,但謹慎起見,還是不要使用自己的真實姓名比較好。
都不太擅長寒暄的一大一小,氣氛沉默。
元恬看了眼手表上的檢測結果,阿舍爾似乎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各項數據都很普通,那麼約書亞關注他的原因,難道就是因為阿舍爾拿走的貨物?
元恬問:“我能看看你
從他手上拿到的東西嗎?”
阿舍爾的反應並不意外,聽到鬥篷提出這個請求時,嘴角下意識自嘲地彎了下:“可以,但是這裡不是合適的地點。”
他示意周圍在雇傭兵死後蠢蠢欲動、又礙於突然出現的鬥篷所以不敢輕舉妄動的附近居民們,
他們就像草原的鬣狗,在兩方搏鬥得正激烈時從來不會露麵,但在一方倒下,一方受傷後,又默契地圍獵上來想要分一杯羹。
但這就是黑市邊緣區的法則,阿舍爾以前也是這樣生存下去的,反倒是突然出現救了他的這個人,在這種氛圍中友好得不正常。
阿舍爾餘光看著旁邊的人,即使穿著鬥篷,使用著在父母還活著時他也不敢想象擁有的容貌遮掩儀器,但舉手投足間還是跟這個狹窄破陋的地方格格不入。
他迅速摸走了雇傭兵身上值錢的東西,連皮甲都不放過:“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鬥篷左右望望,似乎也意識到什麼,抬手,放出了兩個自動瞄準的火力啟動器,
圓球狀的火力啟動器打開,露出裡麵充能的能量武器,在主人身邊懸浮警戒。
周圍本來還想做點什麼的居民們目光馬上清澈起來,
大多數都退走,隻剩下零星幾個人不甘離開。
元恬低聲道:“走吧。”
阿舍爾看看那兩個昂貴的火力啟動器,沉默地點頭,
熟練地帶著元恬在複雜的集裝箱群裡繞路,成功甩掉剩下意圖不軌的人。
元恬並不懷疑阿舍爾把他帶到更偏僻的地方有什麼陷阱,
因為他在這裡看見了阿舍爾的妹妹。
同樣簡陋的集裝箱式房屋,但裡麵多了柔軟的被褥、淨水裝置、燒水壺等生活器具,
跟阿舍爾長相有幾分相似,但明顯有種病態的女孩安靜地躺在床上休息。
應該說是昏睡,即使他和阿舍爾進入房間,開門金屬片門發出了不小的動靜,但女孩依舊沒有動靜。
阿舍爾已經習慣,上前,在發現妹妹還有呼吸時僵硬的肢體才放鬆下來,給妹妹擦汗,更換溫水、食物、生活用品等,等妹妹醒來就能使用。
元恬等待的過程中看見了桌上的檢查報告,
阿舍爾的妹妹患上的是卡爾遜病,這種病跟人體神經係統的異常有關,症狀主要是間歇發作的高燒、食欲不振、過度嗜睡、極度消瘦,
在清醒狀態下表現出意識模糊、頭痛、肌肉疼痛、焦慮抑鬱等症狀。
之前他倉促在黑市掮客處收集到的資料沒那麼詳細,隻知道阿舍爾有個生病的妹妹,但不知道具體情況。
黑市掮客有阿舍爾的資料都很難得,畢竟可悲的說,這樣的遺孤隻是黑市最微不足道的耗材。
子壹報告:【先生,目前這種病尚無特效治療方法。根據王都的病例庫,現在的治療方案是使用中級治療儀,配合包括控製發熱、提供營養支持等症狀緩解手段。在迷霧星尚無治愈病例。】
中級治療儀,對於阿舍爾兄妹的情況,的確是天價。
而根據表現,阿舍爾的妹妹顯然快要走到儘頭了,她現在一天清醒的時間不超過兩小時,很快連正常的生理活動都無法維持。
阿舍爾安置好了妹妹,臉色蒼白地走到元恬身邊,說:“我們出去說吧。”
元恬又跟著他到了附近一片無人的空地。
阿舍爾開門見山道:“謝謝你救了我,你想要那件東西嗎?”
元恬:“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
阿舍爾點頭。
元恬:“你跟杜龐家族有什麼關聯嗎?”
阿舍爾說:“沒有。我的父母是自由獵手,以前可能跟他們交易過材料,除此之外就沒了。”
元恬又問:“傍晚那個出手的黑市管理官,你認識嗎?”
阿舍爾說:“他是約書亞·杜龐,現在杜龐家族的實際管理人,今天是我跟他第一次見麵。”
也就是說不認識。
元恬喃喃:“以他的性格,在黑市主動出手有些奇怪。”
如果抱著那樣的價值觀,為什麼之前又要趕走雇傭兵。
元恬知道雇傭兵想拿的贓物屬於杜龐家族,前些時間有他們失竊的新聞,但就算是想追回那件東西,約書亞都提前“埋伏”在附近了,等之後再拿回來不就行了嗎。
約書亞剛才的反應,在此之前他似乎不知道阿舍爾毀壞的是假的任務物品,
“一氣之下”直接破壞貨物的是阿舍爾,雇傭兵間接逼迫。
約書亞作為物品的主人,這兩個人都應該很討厭才比較正常吧,
但他最後教訓了雇傭兵,表麵上對阿舍爾的態度不錯。
然後又在晚上找到了這裡,莫名其妙跟他對上阻止他幫助阿舍爾,
打著打著還突然身體不適。
元恬想不出來約書亞到底為了什麼,
杜龐家族的家主這麼閒嗎,還是這麼奇怪的行為邏輯也是因為他們家族遺傳病的影響。
元恬CPU又要燒了。
阿舍爾緊張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的確不認識他。”
元恬回神:“我相信你,我隻是在想一些問題。”
阿舍爾低頭,想,謝先生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阿舍爾:“我猜可能跟我拿走的東西有關,它是杜龐家族的貨物。”
他忍不住吐露了這個秘密,但對方隻是“嗯”了聲,似乎早就已經知道了。
元恬問:“我能看看那件貨物嗎?”
在這個地方,如果換彆人說出這種話,就等於“我要這件東西”,
但從謝先生口中聽見,也許是他模擬的聲音太過動人,格外令人信任。
三秒後,阿舍爾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小盒子。
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經過幾番周折後盒子依舊一塵不染,但男孩的手依舊瑟縮了下,跟對方比起來,他的手簡直稱得上沒有一處完好。
全是裂傷和淤痕。
元恬接過盒子,翻看了下,一怔,然後:“我有辦法打開,你介意嗎?”
阿舍爾說:“我也研究過這個盒子,但完全打不開。聽雇傭兵說,杜龐家族也還沒找到打開的方法。對你……沒有傷害吧?”
元恬:“當然沒有。”
阿舍爾說:“你打開吧。”
這個盒子無法打開的原因是精神烙印,隻有拆解了上麵留存的精神烙印才能探測到裡麵的東西。
元恬現在對精神烙印頗有研究,這個盒子上精神烙印不僅有追蹤的作用,未知的封鎖技巧也讓他很好奇。
元恬銀色的精神力覆蓋上去,很快找到了拆解方法,但他的精神力等級畢竟隻有五級,可能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
現在他拆解德蒙特家族的精神烙印,最嚴密的一等,也隻需要一個小時不到。
裡麵到底放了什麼,設下精神烙印的又是什麼人。
謝行尊的聲音恰到好處響起:【節省時間,可以使用我的精神力,這枚精神烙印是原黑曜帝國常用的秘術。】
元恬:【有借不還哦。不會影響你的治療進程吧?】
治愈破損的精神內海,即使有元恬的精神力,也需要主人主動運轉修複,
謝行尊沒跟元恬交流的時間,大部分都花在這上麵了。
玉佩在茶室時說,他上次“昏迷”後精神力比之前更加活躍,這段時間修複效率很高,精神力在“外麵”出現的頻率會降低,
可能會出現徹底沒有回應的情況,讓元恬不要擔心。
剛剛隱隱感覺到謝行尊出手,元恬心中就有點內疚和擔憂。
謝行尊一默,高強度觸碰精神內海損傷的緊繃,突然就鬆緩了些。
低沉的嗓音似乎帶著點笑意:【不用還,不會。】
說完,玉佩就又消失了。
元恬已經習慣,謹慎地取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小單位,避免浪費。
黑色精神力歡快地跟隨少年的指揮,覆蓋到盒子上。
原本安靜的盒子忽然亮起了黑光,光芒形成了一個熟悉的圖案——
原黑曜帝國的象征標誌。
阿舍爾一驚:“這就好了嗎,沒關係,你可以打開看。”
他越發震驚鬥篷的能力和來曆。
盒子裡是一片殘破的芯片。
元恬在看到熟悉的不完整芯片時都有些意外,不知道能不能跟他之前搜集到的芯片對上,
現在不方便拿出來確定。
元恬精神力都在盒子的精神烙印上,
子壹的警戒範圍保持在最佳半徑三百米,
都沒發現黑色實質化精神力出現、打開盒子時,遠處呼應似的,帶有韻律亮起的深色光芒。
隱隱還有大型生物壓抑的咆哮聲和喘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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