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唉……”
陳破日老爺爺心裡有千頭萬緒,千言萬語想要對秋奶奶說,但是話到嘴邊,隻能發出重重的歎息聲。
“你說啊,不給我一個理由,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你讓我等了六十年啊。”
秋奶奶眼角流下眼淚,說話哽咽。
陳破日老爺爺緩緩伸出手,抬起來想要為秋奶奶擦掉眼淚,但是他一想到自己這雙蒼老的手黑湫湫的,還有老繭,恐怕擦疼了她,便又縮了回去。
秋海棠看著陳破日那雙終年乾活的手,心裡更是心疼不已。
或許是秋海棠把雨水轉化為了自己的眼淚,鎖龍井這一片天空的雨漸漸小了,烏雲散去,澄淨的月光灑下來,一輪明月高懸在北新橋上。
陳破日老爺爺解釋道:“海棠,都是我的錯。”
“當年我們分彆之後,便失去了你的消息,不過我聽說你們轉移到了大後方,在西南落腳了,我也曾寫過信,隻是可能你沒有收到過。”
“我離開天海後,便輾轉全國打仗,後來到西南剿匪,還去過你們曾經的聯合大學看過,但當時你們已經離開了。”
“後來又去西疆,在那邊駐紮一年多,那邊荒無人煙,也不能與外界聯係,不過半島戰爭爆發的時候,我報名了,在那裡帶著連隊伏擊的時候,負傷了,一條腿凍沒了。”
“我被送回國內養傷,知道自己腿沒了後,我自暴自棄了很久,也想過要找你,但是再看到自己的樣子,就算找到了又怎麼樣呢?哪裡配得上你?還不如讓你找一個好人嫁了呢。”
秋海棠道:“可是,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了嗎?我們在這裡立下誓言,你說過戰爭勝利後就來娶我的。”
“你覺得你沒了一條腿就配不上我了?”
“那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你怎麼知道我會嫌棄呢?”
“對不起,對不起。”陳破日道歉。
“對不起有用的話,我也不用等六十年了。”秋海棠生氣道。
顧願覺得秋奶奶生氣的時候,就跟姑娘一樣,看著可愛極了。
“一定很疼吧。”秋海棠看著陳破日沒了的那條腿。
“不疼,早就不疼了。”陳破日微笑。
秋海棠道:“其實我今天可以早點過來的。”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過來嗎?”
陳破日搖頭。
秋海棠道:“我要讓你嘗嘗等待一個人是什麼滋味。”
陳破日不知道如今秋海棠的近況,他問道:“海棠,你就住在這附近嗎?”
“是啊,很多年了,我常常來這裡散步,看著一年又一年的新人在這裡點燃一生一世燭,每次都想著在人群中看見你來尋我,可每次都失望。”
“要不是我托關係打聽到你的消息,估計這輩子你都不會來找我吧?”秋海棠的語氣裡,充滿了埋怨。
陳破日擦擦眼淚,嘴裡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秋海棠打斷他。
顧願看著兩人,眼神示意夏卿煙先離開這裡。
夏卿煙收到,然後收了雨傘,顧願與她悄悄離開北新橋,站在了賣蠟燭的店鋪門口。
夏卿煙抖了抖雨傘上的雨水,然後小心把雨傘折疊好。
“顧願,你身上都濕透了?”夏卿煙摸著他身上的衣服。
“沒事,挺涼快的。”
“小心彆感冒了。”
顧願笑著道:“卿煙姐,你怎麼遇到秋奶奶的?”
夏卿煙道:“買傘回來的路上。”
“我看她沒帶上傘,想著順路。”
“不過我一猜她就是陳爺爺要等的人。”
“厲害了卿煙姐,這都知道。”
夏卿煙對於顧願的捧哏,很是受用。
“六十年,人的一輩子啊。”
顧願感慨道。
夏卿煙低頭對顧願說道:“顧願啊,你願意為了愛的人等待一輩子嗎?”
顧願想了想說:“我願意,但是我不願意對方也等我一輩子。”
“為什麼?”
“太苦了。”
“太辛苦的話,人生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