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麗得意一笑,問方星河:“你的書什麼時候能寫出來?到時候一定來找阿姨,我幫你要最好的待遇。”
“好的,謝謝亞麗姐。”
方星河隻是答應著,並沒有回答什麼時候能寫完。
然後,一句姐就把王主任給喊飄了。
哈哈,哈哈哈哈……
傻笑個不停。
而就在這時候,評委們所在的辦公室裡,同樣有人在笑有人在叫。
餘華揮著一份考卷站起來:“這怎麼能打2分哩,怎麼隻打2分哩?”
他拿著考卷走到打兩分的南開中文係教師麵前,定定地看著對方:“你說說,你為什麼打兩分。”
那老師沒敢看餘華的眼睛,回了句:“它跑題了。”
餘華沒說話,又拿給李其綱看,後者看了也認為沒有跑題,於是幾位老師就此爭論了一陣,認為應該給三等獎。
而另一邊,幾位女作者同樣正在爭執。
“以劉莉娜的水平,真的值得一個一等獎!”
“我不同意!”
“她多好啊?我到現在都記得她的《風裡密碼》——現在我知道我的心是一組密碼,在他和風一起進門的那個高二的下午,密碼就亂了。那組數字從此變成一個玄之又玄的謎,連我自己都解不開。”
方方感慨道:“一個高中生能將自己很秘密的初戀情感寫得這麼美麗、純潔。難道不是非常特殊的天賦嗎?”
“她的初賽作品很拔尖,我同意,但複賽是複賽,亂給獎是對其他孩子的不公平!難道丁妍的初賽作品不出彩嗎?人家的複賽作品也保持了水平!”
一旁的鐵凝忽然抬手舉起手中的稿件:“都彆爭了,第一出來了!”
唰!
所有的視線齊刷刷集中過來。
李其綱很奇怪:“咱們哪有什麼第一評比?而且難道還有比《杯中窺人》更具才氣的稿子?”
陳思和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方星河的?”
這個名字似乎有某種魔力,大家一聽到,馬上就放下了手頭的事,圍了過來。
“這麼多人,看不過來啊……誰來念念?”
“我來我來!”
北大的中文教授曹文軒興致勃勃擠到最裡麵:“我乾過播音主持,普通話最好,都彆和我搶!”
於是大家都同意讓他來。
然後,便是一群作家學者聽一個教授念中學生作文的神奇景象。
當他念到“文明侵染”那一段的時候,房間裡的細小雜音全部消失了。
等他念到“被咬過的孩子們發育得奇形怪狀”時,有些人下意識的換了個姿勢,仿佛有哪裡忽然產生了彆扭。
待到那句“決定我們這些沒有被精心照顧的野孩子最終成為‘什麼玩意’的根本原因”,所有人都擰起了眉頭,表情嚴肅而又沉重。
都是一群極其擅長從文字中挖掘信息的人,誰會想不到這背後的深意呢?
“野孩子”本身就是一種對立式的符號化概括,再配上“什麼玩意”四個字,不止刺耳,甚至錐心。
這篇文章截止到現在,乍一看平實,其實冷厲得如同一把手術刀,剖開了一種最為常見卻又常常被視而不見的現實。
一種沉重的氛圍,漸漸“侵染”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