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宇兩母子還沒來得及答話,旁邊另有一個粗噶又囂張的聲音大喇喇插嘴:“阿歪,你這是要同我搶地頭,是咯?”
一聽到這聲音,本來炒熱了氣氛,將榕樹頭舞台圍得水泄不通的看客們,瞬間閃開,讓出一條寬敞的過道來。
一夥人自人群中大搖大擺走過來。
當先的那個,長得像個賣豬肉的,卻很為藝術的穿件金黃色花襯衫,鈕扣隻扣了第三顆,敞開的胸口上掛著金燦燦的佛牌。
滿臉橫肉的臉上,偏偏架了一幅斯斯文文的金絲邊眼鏡。
“飛哥。”
“飛哥。”
“大飛哥。”
他走到哪,問好聲跟到哪。
一路都有人滿臉堆歡地遞煙,他隻擺擺手,接都不接。
大喇喇走到歪哥麵前,臉上似笑非笑看著他。
白毛歪哥回瞪他,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日,歪哥終於泄氣了,喊了聲:“大飛哥,我都是幫你維護治安,讓廟街大家有安樂日子過。歌照聽,舞照跳,雞照叫呀!”
大飛一仰頭,哈哈大笑:“阿歪,你真夠兄弟。”
他手中不知從哪摸出把尖刀,在歪哥臉旁,一隻手舞動如輪。
彆看他身寬體胖,手指靈巧得很,那把尖刀被他玩出殘影來了。
阿歪動都不動,不知是夠硬氣不怕,還是已經嚇呆了。
大飛哈哈一笑,大踏步走到靚仙麵前,說:“仙姐,你在廟街二十年了,看著這班小的長大。他們沒規矩,是他們錯!我大飛在這裡同你保證,隻要你每個月5號交足數,以後誰都不可以騷擾你!”
他話音一落,手一揚,尖刀如光似電,直奔阿歪麵門。
阿歪就地打了個滾,十分狼狽才避開。
尖刀顫巍巍插在他身後的大榕樹上,還在不停顫動。
“大飛,你不要欺人太甚!”阿歪啐了一口。
大飛仰頭一笑,道:“阿歪,同你開個玩笑,是不是玩不起呀?”
歪哥氣憤憤沒說話。
這大飛哥和歪哥都是和勝禾的得力乾將。
大飛的資曆更老,地盤更多。他在八十年代初,為和勝禾頂罪,一個人扛了皇家香江警察的所有指控,坐了十年大牢,最近剛剛放出來。
不過,他們古惑仔,坐牢相當於功勳章,最近有風聲,下一屆的坐館,和勝禾的幾位長老準備選大飛。
一直風頭很勁的歪哥當然不服氣,那天來鬨場子,說是喝了酒,其實就是在大飛地盤搞事,下他麵子。
今天,他又開口說要罩廟街的人,大飛當然不爽,直接當場立威。
對方人更多,歪哥想發作,也沒那個膽。
大飛不再管他,反倒興趣盎然地看向將靚仙護在身後的李天宇。
忽然問她:“你兒子?”
靚仙連連點頭,有些擔心,趕緊替兒子說好話:“是啊,是啊,這是我兒子。他都自小就在廟街登台唱歌的,大飛哥,你也聽過啦!小孩子,不懂事……”…。。
她話還沒說完,大飛已經大搖大擺走了過來,一巴掌拍在李天宇的肩膀上:“後生仔,有前途!那天我沒來,就是在電視機旁邊聽你唱《一生何求》,一邊聽一邊忍不住喝酒。結果,哈哈,就醉了。讓你同你阿媽受驚嚇啦,大飛哥替他們賠不是啦!”
靚仙忙說:“沒有,沒有。”
大飛哈哈大笑,說:“等陣,我請大家喝酒。你兒子歌唱得好,冠軍拿得實至名歸!好給我們廟街爭氣!讓全香江都看下,我們廟街都能飛出金鳳凰!”
李天宇點頭致謝,他倒是沒想到,連這些江湖中人,竟然也這麼看重他唱的那支歌。
大飛唏噓道:“我蹲苦窯,一直都在問自己,是為了什麼?我這一生,又為了什麼?你那支歌,真是唱到了我心裡。是,歌聲好苦!但是呢,我們做男子漢的,又哪個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