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闕微微頷首,目光沉沉地盯著童然,慢聲道:“好久不見。”
“邵總,你們認識?”徐修平雖然打壓過童然,但事情都是彆人辦的,他每天都有一堆事要處理,哪有空關心小魔術師的命運。
倒是徐錦風認出了童然,低頭對徐修平耳語幾句。
徐修平麵色不變,心中卻是一驚。
他對“童然”的名字不陌生,並非出於打壓,而是王耀春因為這孩子和他起過爭執。
上個月,王耀春帶童然去韓國演出,還拿到了魔術節最受歡迎獎,回來就要求協會給童然發邀請函,而自己也找不到理由拒絕,一度非常惱火。
哪知童然竟沒有報名參賽。
可據他所知,童然並沒有什麼背景,怎麼會和邵闕認識?
“徐會長,這是童然,我的……朋友,”邵闕彆有深意地看了童然一眼,“他也是位魔術師,還請您多多照顧。”
徐錦風表情微僵,心虛地覦著自家二叔。
邵家最近有意涉足魔術產業,正和徐家談合作,如果邵闕知道他們對童然做的事,雖然不至於影響合作,但總歸有些沒臉。
徐修平倒神色如常,仿佛不認識童然,溫和地笑道:“原來你就是童然,我記得你和耀春拿到了大田魔術節的大獎,真是後生可畏啊。”
童然無意和邵闕裝熟,也沒興趣和徐修平理論,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結果尚算可控,再橫生枝節有何意義,讓徐家看在邵闕的麵子上跟他道歉,那可太惡心了。
他看了眼徐修平,意有所指道:“邵總,我們魔術師是靠本事吃飯,不是靠照顧。”
“有道理。”邵闕好脾氣地笑了,“那就預祝你比賽順利。”
童然:“比賽和我有什麼關係?”
邵闕怔了怔:“你不參賽?”
他雖找人調查過童然,但隻知道對方的大致經曆,想查得再細點還被童然發現了,所以邵闕並不知道童然和徐家有齟齬,想當然地以為童然出現在這裡,就是來參賽的。
徐錦風更緊張了,隻怕童然說出真相。
就連徐修平都不複先前從容,他發現邵闕對童然的態度有些耐人尋味,表麵上似乎多有包容,眼神卻不見幾分尊重,反倒隱隱透著獵人看獵物的炙熱……
他拿捏了一下分寸,笑問:“我記得協會有送一份邀請函給你?”
“對,”童然玩味一笑,“可我害怕被‘照顧’。”
徐修平意識到童然口中的“照顧”是指徐家此前的不公平對待,也不好再繼續追問,隻裝作聽不懂的模樣,打著哈哈道,“不錯,年輕人就該有自信。”
童然笑裡藏著些許嘲弄,“我和朋友還有事,就不打擾了,你們慢聊。”
離開時,他再次感覺到邵闕緊追不舍的視線,像水蛭般粘膩。
而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裡,一位染著紅發的青年正詢問身邊的女人,“玉姨,那就是童然?”
“是。”徐玉點點頭,她和童然一起去過韓國,但作為徐家旁支,她向來不喜歡徐修平的作風,因此並未針對過童然,反而很欣賞少年的心性和能力,她不避諱地說,“童然比你還小四歲,但人家比你懂事多了,魔術水平也很優秀。小柳,你有空可以和他交流交流,我感覺你們應該能談得來。”
徐柳不置可否,又問:“玉姨覺得我和他誰厲害?”
“這不好說,”徐玉笑道,“你們倆擅長的類型不一樣。”
“好吧,那我換個問法,”徐柳撥了撥額前的碎發,“你覺得,觀眾會喜歡哪一個?”
徐玉委婉地選擇了沉默。
“OK,懂了,”徐柳譏誚一笑,“難怪老頭子成天上躥下跳,嗬,我偏偏不想如他的願。”
兩人的對話童然自是不知,此時他已帶著柏靈入座了。
比賽從下午兩點開始,要比整整三天。賽事對魔術類彆的劃分非常細致,一共設有六大單項,相應的就會決出六位冠軍。
而評委們最後會根據印象評分,在六位冠軍中選出一位總冠軍。總冠軍不算在專業認證裡,僅僅是名頭好聽,童然當初的任務隻是拿到單項冠軍,而徐家勢在必得的則是總冠軍。
比賽遠不如大田魔術節精彩,童然不禁有些失望,他今天之所以會來,一是為了感受比賽氛圍,二是想要見見徐柳。根據網站公布的選手名錄,徐柳的表演就排在今晚。
可下午場結束時,他卻聽見了Pretty帶來的小道消息,說徐柳退賽了。
“退賽?”童然難以置信,“真的假的?”
“論壇上有人爆料,說是突然退賽的,”Pretty嬉笑著說,“要是真的,我們徐會長隻怕會吐血,反正等晚場賽就知道了。”
事實證明,小道消息有時候也很準確。
晚場一開賽,童然就注意到評委席的徐修平臉色非常難看,當時他就有了預感。果不其然,等首日比賽落幕,他也沒見到徐柳登台亮相。
論壇上對於徐柳的退賽有諸多猜測,不少人都懷疑徐柳怯戰。
但童然不這麼認為,徐柳作為徐家的重點培養對象,不論天賦和心理素質肯定比一般人強,沒可能會怯戰。
他不知道理由,隻覺得荒誕。
徐修平為了給徐柳鋪路可勁兒地折騰,到頭來真正阻擋徐柳“登基”的不是彆人,竟是徐柳自己。
既然徐柳退賽,童然也不打算再去看接下來的比賽了。
畢竟於他而言,最重要的還是即將來臨的中國魔術杯賽。
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就在反複的練習中渡過,但每隔上兩三天,他都會抽時間去公司指導柏靈。
柏靈既有天分又肯努力,不但認真完成了童然安排的作業,私下裡也有自學表演。
她對角色的理解越來越深,在表演上也越來越有層次感,臨到比賽前一周,柏靈所詮釋的妹妹已經非常符合童然的想象。
這天晚上,兩人排演結束,童然看了眼時間道:“快八點了,又耽誤你吃晚飯了,我請你?”
柏靈也沒跟童然客氣,甜笑道:“那就謝謝師哥啦。”
兩人走出大廈時,風刮得正猛,冷風吹得柏靈打了個哆嗦。
時入九月,燕市連日來都在降溫,童然見柏靈衣著單薄,擔心她會感冒而影響比賽,便脫下外套為她披上。
“師哥不用,我——”
“童然。”
童然微怔,回頭就看見了一輛很眼熟的黑色轎車,是楊信年的。
但楊信年不會叫他“童然”,聲音也沒有那麼清冽和冷。
他心跳驟快,小跑上前,透過敞開的車窗看見了坐在駕駛座上的陸思閒。
“你回來了?!”他們昨天才通過電話,陸思閒可沒說要回來,童然還擔心對方會錯過他的比賽。
陸思閒隻笑了笑,開門下了車。
他繞到童然麵前,眼睛卻盯著一旁的柏靈,不但沒有冷著一張臉,反而略帶了幾分笑意,“妹妹好。”
童然:“……”
童然瞬間就不好了,陸思閒怎麼回事,平時也沒見他對陌生人這麼熱情!
注意到柏靈臉都紅了,童然瞪了陸思閒一眼,“你做什麼!”
“打個招呼,不行?”陸思閒漫不經心地挑起唇,又問柏靈,“妹妹,他借你外套,我借他人,可以嗎?”
柏靈在陸思閒的顏值衝擊下思維都是空白的,暈乎乎道:“可、可以。”
“謝謝。”陸思閒轉眼看向愣神的童然,忽地攬住他肩膀,輕聲一笑,“跟哥哥走了,可可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