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然不是不明白,隻是不甘心。
這種不甘他早已體會過很多次,一如當初《不可撤銷》被主辦方否定方案,以及《海妖》籌備期間無法突破技術障礙,但他一次都沒有放棄過。
他從來都選擇竭力爭取,即便所有人都告訴他不可能。
“我要親自去一趟。”
辛雪皺了皺眉:“可可……”
“那些影視作品裡不偶爾也有僧人寺廟出鏡嗎?我未必就一點機會都沒有。”童然堅持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不會惹他們不快,但我總要試一試。”
於是兩天後,童然翻越雪山,來到了一座位於海拔4000多米高寺廟前。
寺廟建在懸崖邊上,漫山都是五彩經幡。
童然跟著當地政府安排向導進入寺廟,很順利地見到了廟中堪布。
那是一位年逾古稀老人,粗眉長目,麵相威嚴。
對方端坐於佛像前,一雙飽經風霜眼蘊藏無儘智慧,隻輕輕一瞥,就似能看透你靈魂。
童然心跳漏掉一拍,不由微微垂首,心裡籠罩著一股不安。
堪布卻很快收回了視線,再次闔目。
在向導示範下,童然麵向神靈虔誠地禮拜,接著言辭懇切地道明來意。
但不論他從哪個角度來說項,甚至委婉表明演出收益一半將捐獻給當地政府用作扶貧建設,一半會捐獻給寺廟,堪布也始終一言不發。
供燈火苗搖曳,童然心越來越沉。
一小時後,他獨自離開了寺廟。
“童先生,請等一等。”向導追了上來,欲言又止。
童然隻當向導是為了安慰他,牽起嘴角道:“沒關係,我再想想彆辦法。”
“堪布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向導取出一串靈骨念珠,“他說,你下次再來,可以直接見他。”
童然怔了怔,他為什麼還要來?難道……
“堪布還願意給我機會?!”
“不、不是,”向導流露出幾分為難,“堪布說、說……”他心一橫,閉了閉眼道,“說他願意為你肉/身舉行一次天葬!”
刹那間,童然臉色倏白。
並非因為被冒犯,而是因為恐懼。
他寒毛直豎,背脊發涼,止不住打了個寒顫。
但他相信,堪布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句話,更不會輕易送他靈骨念珠,對方必然是看出了什麼,或者預知到了什麼。
天上蒼鷹盤旋,誦經聲隱隱自廟內傳出,繚繞耳畔。
半晌,童然雙手捧過念珠,朝著廟門深深一拜。
次日一到林芝,辛雪就和陪他而來辛雪搭班機回了燕市。
可想而知,他心情並不好。
一個方案被否定,就意味著全部重來。
昨晚他想了一夜,倒也模模糊糊地想出了點兒新東西,但都很細碎,且遠不如原來方案有感染力。
“瞧你這眼圈黑,先睡一覺吧。”辛雪找空乘要來一條毛毯,“我們又沒公布演出時間,完全可以慢慢準備。”
童然沒吭聲,倒是下調了座椅靠背。
他到底是太累了,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
夢境非常雜亂,有誦經聲,有分割屍體天葬台,有成群禿鷲,還有蔽日遮天滾滾烏雲。
夢中,他看見一道銀雷擊中了機翼,飛機劇烈地顛簸,童然猛地驚醒——
“姐!”
他一把握住辛雪手腕。
“沒事沒事,”辛雪拍拍他手背,“剛才空乘說了,隻是雷達監測到一片積雨雲,飛機得繞開,所以顛簸比較劇烈。”
“積雨雲……”童然怔怔地望向窗外。
厚重雲團凝聚在遠方,閃電時隱時現。
他聽不見雷鳴,但依舊能感知到雲團中醞釀著恐怖威力。
機身晃得厲害,童然心卻慢慢平靜下來。
“姐,我突然想好魔術叫什麼了。”
“什麼?”辛雪一呆,“不是叫《飛翔》嗎?”
“不,”童然沒有回頭,一字一頓道,“它叫《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