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不足千人的軍隊在山穀之中行軍,全是老弱病殘之輩,丟盔卸甲,垂頭喪氣,像是鬥敗的公雞。
拓跋猗躺在破爛的馬車上,胸口一起一伏,進氣少出氣多,陷入昏迷之中。
夢中的世界瑰麗而又離奇,拓跋猗又回到曾經的記憶裡。
此時他隻有十三四歲,在一片充滿鮮花和綠草的草原裡,馴服一匹倔強的小紅馬。
他的父親站在一邊,大聲指點,教導他馴馬之法。
小紅馬在草場裡疾馳,一會兒前足人立,一會兒後腿亂踢,一會兒縱馬狂奔,一會兒突然急停,想要甩掉背上的拓跋猗。
拓跋猗抱住小紅馬的脖子,任憑它如何狂奔跳躍,也不願意放手。
僵持了好一陣,小紅馬累得氣喘籲籲,掙脫不開,終於認主。
老單於哈哈大笑,來到小紅馬身邊,高高舉起自已的寶貝兒子,高舉過首,驕傲地說道:
“兒啊,你就是草原上的雄鷹,拓跋氏一族的明主。”
拓跋猗滿臉驕傲,騎坐在父親的肩膀上,眺望東方那一輪明亮的太陽。
我這一生,一定要像東方的太陽,光芒萬丈。
正當他心中暗暗發誓之時,老單於的脖子出現一條纖細的口子,露出猩紅的鮮血。
老單於的腦袋脫離了脖子,砰地一聲落到地上,滾了好幾圈。
一個滿身殺氣的青年手持利斧衝了進來,將老單於砍成了肉泥。
拓跋猗滿臉驚恐地看著這一幕,看著父親的腦袋死不瞑目,七竅流血。
他如發瘋中魔一般朝著持斧青年衝去,連踢帶打,卻被持斧青年一把推開。
“滾一邊去,殺了這個老不死的,整個拓跋部都是咱們的。”
“牲畜,女人,土地,奴隸,咱們一定會成為東方的太陽,光芒萬丈。”
咱們?
拓跋猗低頭看去,自已雙手沾滿了鮮血,手裡拿著明晃晃的利斧,腳下,是已經被砍成肉泥的父親。
原來,自已就是那個手持利斧的青年。
他萬念俱灰,猶如行屍走肉,在轉馬燈般的記憶裡遊走。
他看到自已將小媽和妹妹的衣袍撕碎強行奸汙,見到自已屠殺了數個部落,用人骨製成酒杯,暢飲美酒,看到自已躺在黃金,白銀和寶石堆成的床上不停翻滾。
忽然感覺身下有些異樣,低頭看去,自已竟然躺在白骨骷髏和蛆蟲腐肉堆裡。
呀地一聲,拓跋猗從睡夢中驚醒,一行熱淚從麵頰劃過,他覺得口渴難忍,對著拓跋力喊道:
“力叔,我口渴難耐,可有蜜水解渴?”
拓跋力苦笑道:“隻有血水,沒有蜜水。”
正走之間,一隊人馬從密林之中殺出,為首一員大將,金盔金甲,手持一杆方天畫戟,攔住去路,正是大將軍拓跋無敵。
拓跋無敵年齡在四十多歲,身材高大,雙臂奇長,膂力驚人,他厲聲大叫道:
“弑父篡逆的惡賊哪裡走?今天我要替汝父報仇雪恨。”
他帶領人馬衝殺而來,拓跋力帶領一千老弱病殘迎戰,兩隊軍馬混戰成一團。
忠心耿耿的拓跋十八騎保護馬車,奮力衝殺,陣亡十人,殺出一條血路,順著小道而來。
此時此刻,拓跋猗身邊隻剩下八名騎士,全部中箭帶傷,人困馬乏,衣甲濕透。
小路極其險峻,積水不流,泥陷馬蹄,艱難跋涉,忽然,荒郊野嶺之中竟然傳來一陣絲竹之聲。
八名騎士肝膽俱裂,大驚失色,險些墜馬,眾人小心翼翼轉過山脊,見一艘巨大的鵬型仙舟落在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