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白天的事,客棧裡有些冷清,當齊平跨入正門,看到的,是一幕奇怪的景象。
幾名官差坐在客棧一樓的桌椅上,似是在等待什麼,範貳與齊姝站在櫃台旁,裡頭,是死去東家的妻弟,現如今的掌櫃。
氣氛有些緊繃。
當齊平出現,一道道目光同時投來。
齊姝瘦削的臉龐上,大眼睛猛地亮起,範貳小眼睛“啪”地撐開,兩人快步迎了上來。
“怎麼回事?”齊平低聲問。
範貳一手抓住他袖子,壓低聲音說:“大約兩刻鐘前,這幾個官差來了,說有事找你,問是什麼,也不說。”
齊姝走過來,蹙起眉尖,用力點頭。
找我?齊平眼神動了動,看向迎麵走來的數名官差,大多是陌生麵孔,但也有“熟人”。
下午殺人案時,那為首的巡檢也在其中,但不是領隊。
“你就是齊平。”領頭官差盯著他,用陳述句道。
齊平皺眉:“幾位差爺尋我,有什麼事?”
領頭者硬邦邦道:“我們是上元縣衙的捕手,有人舉報,你涉及一樁案子,奉命提人審問,和我們走一趟吧。”
語氣很不善。
“是下午的案子吧,”櫃台內,年輕掌櫃堆起笑容,忙走過來,諂媚道:
“小人是苦主,多虧了齊公子仗義執言,才沉冤得雪,各位官爺,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和你的事無關,”領頭者道:“阻撓辦案者,視作同夥。”
齊平揚眉。
這時候,他再感覺不出異常,就是真蠢了,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是徐府下手?對方竟真大膽到這種地步?
他有點意外,突然就理解了,為何皇帝要建立鎮撫司。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帝國的權貴,已經糜爛到了一定程度。
才需要一柄尖刀,為帝國療傷。
一旁,範貳與齊姝同時變色。
“彆呀,這絕對是誤會。”掌櫃惶恐,從懷中摸出一錠雪花銀,熟稔遞去:“官爺,您各位找錯人了吧。”
那官差接過,掂了掂,厲喝:“賄賂官差,罪加一等!”
年輕掌櫃大驚失色。
“我和你們回去。”齊平歎了口氣,說道。
齊姝麵露恐懼,一把攥住他的手,咬著嘴唇,有些顫抖。
“齊平,你……”範貳急了。
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或者說,隱約猜到可能是徐府報複,但不敢相信。
“你不是有那個什麼,拿……”他想說長公主的親筆信,想提鎮撫司,但齊平卻搖頭打斷他,看向幾名官差:
“我能和朋友說幾句話嗎。”
領頭者正要嗬斥,那名麵熟的巡檢搶先開口:“隻許說幾句,不要想著逃。”
“多謝。”齊平道,拉著小妹和範貳走到一旁。
先是安撫了下妹子,旋即,從懷中取出那張“臨時腰牌”,交給範貳,低聲說:
“你拿著這個,立即去往鎮撫司衙門,若有人攔,出示此物即可,到那邊,找那個裴少卿,將這邊的事說給他,他自然明白該如何做。”
範貳愣愣的。
“聽清沒有?”齊平問道。
“明白……”他下意識點頭,“肯定送到!”
“掌櫃的,我家妹子先拜托你照看下,我去去就回。”齊平又看向年輕掌櫃。
後者滿臉愧疚,哽咽了下,重重點頭:“公子放心。”
“說完沒有?走了!”官差催促。
齊平衝幾人笑笑,轉頭任憑對方捆住雙手,朝外頭走去。
心中卻是漸漸冷厲,徐府麼……這麼想送業績?那就成全你們。
……
……
等一行人離開,客棧內,所有人都是焦慮急切,範貳沒敢耽擱,心知此刻能救齊平的,大概隻有鎮撫司。
找掌櫃尋了輛馬車,急匆匆朝內城趕去。
“齊小姐,您上樓休息吧,我這就去找人打點下,齊公子此番糟難,必是為了我們出頭所致,便是散儘家財,也定將公子救出來。”
年輕掌櫃咬牙苦勸。
齊姝卻隻是杵在大堂不動,仿佛丟了魂,過了好一陣,她突然想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