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林木,眼前豁然開朗。
赫然是一片大湖。
臨近正午,天空放晴,灰雲裂開,鎏金般的光芒傾瀉下來,映照的這座“鏡湖”美輪美奐。
其上,生長著荷花,湖麵飄著薄霧。
忽然,一艘小舟自霧中顯現,穿過荷花朝岸邊楊柳而來。
小舟上,一名穿蓑衣的老者,采蓮歸來,輕描淡寫,搖著船槳,此情此景,宛若山水畫卷。
齊平恍惚了下,就看到小舟靠近岸邊,老人提起一條繩子,朝他拋來:
“幫我係上!”
齊平愣神,下意識抓住濕漉漉的繩頭,發現腳下有木樁。
他猶豫了一秒不到,拖著繩索,將小舟拉到岸邊,並將繩子在木樁上纏繞幾圈,打結固定。
老人邁步上岸,左手提著一隻竹簍,裡麵是新鮮的蓮子,右手摘下頭頂鬥笠,露出黑白間雜的長發,以及紅潤的臉龐,笑容滿麵:
“你這錦衣……是來道院求學的?”
齊平眨了眨眼,笑道:“那倒不是,過來查案子的,皇陵案。”
“哦,聽說了。”老人並不意外,“鬨得挺大,查出結果了麼。”
閒聊的語氣。
齊平說道:“還沒,有點複雜。”
老人歎息道:
“倒也的確難為你們這些當差的了,不過皇帝心急,倒也不意外,聽說事發那晚,皇帝還親自來了道院,想見道門首座。”
“首座怎麼說?”齊平豎起耳朵。
老人搖頭:“我怎麼知道,但聽人說,首座閉關了,沒見著。”
“皇帝都不見?我聽說,祖陵的禁製便是首座當年親手布下的,被破了,好像都不在意。”齊平試探道。
老人笑道:
“為何要在意?你也是修士,雖還未登大道,但也須知,這紅塵俗世,紛紛擾擾,最是耗費心神,人生苦短,大凡修士,也不過區區百年好活。
少年時,尚不覺得,等年老了,方知光陰可貴。”
齊平好奇道:
“前輩說的是,可晚輩聽聞,首座與太祖當年,也是有交情的,太祖仙逝多年,卻還被外人驚擾,未免……”
老人搖頭失笑:
“人死如燈滅,一座墳塋罷了……況且,那祖陵內,也不過一衣冠塚罷了。”
齊平霍然抬頭,目光灼灼盯著他,腦海中炸開。
衣冠塚?
祖陵內,是太祖衣冠?!
關於陵寢內部,即賊人目標,是齊平收集線索的重要一環,他本想著,去找長公主詢問,看對方是否知曉。
卻不曾想,竟在此處,得到了個令人意外的答案。
齊平肅然,問道:“前輩知道些什麼?可願告知?說起來,晚輩還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老人卻隻是輕笑了下,擺手:
“院內一老叟爾,無名無姓,所知的,都是道聽途說,莫要當真,咦,有人尋你來了,嗬嗬,下次有空,再與小友說話。”
齊平聞聲,下意識扭頭,就隻見,那引路道人急匆匆趕來,看到他,鬆了口氣,有些嗔怪道:
“你怎麼跑到湖畔了,我方才一轉身,就找不見你了。”
不……不是你先消失的嗎……齊平張了張嘴,突然扭頭回望,哪裡還有什麼老叟?
鏡湖一片安靜,唯有湖畔一小舟。
“莫要在此停留,”道人伸手拽起齊平便走,壓低聲音,告誡道:
“你初次來,有所不知,也正常,這鏡湖周遭,乃道院禁地,看到那座危樓了嗎?乃是首座閉關所在。
在此期間,鏡湖範圍,唯有幾位身份特殊的長老可靠近,其餘弟子,貿然近前,若給執法堂看見,是要受重罰的,快走,快走。”
齊平稀裡糊塗,給對方拉著,離開湖畔。
欲言又止,終究沒說老叟的存在。
閉關的地方?禁地?
難道,方才那老叟,是某個位高權重的長老?
總不會,是那陸地神仙級彆的道門首座吧……
轉著念頭,兩人有驚無險,返回道院大門,就看到,穿著錦衣的裴少卿,以及靠在院外石像旁,無聊擦刀的洪嬌嬌等在此處。
“你可出來了。”裴少卿鬆了口氣,“再不出來,我們就去找你了。”
齊平壓下思緒,好奇道:“你們怎麼離開了?”
洪嬌嬌哼了一聲,沒好氣道:
“彆提了,有個叫東方流雲的,腦子有些問題的家夥,不知怎的,撞見了我們,非說按照門規,‘外門弟子’不得進楓院區域。
我都解釋了,是奉命查案,怎麼說都沒用。
還說,我倆既然是道院弟子,就要遵守門規,不然送執法堂,沒法子,隻好出來了。”
吐槽完畢,英姿颯爽的刀妹想起什麼,好奇道:
“咋樣,問出什麼線索沒?”
裴少卿也看過來。
齊平點頭,長長吐了口氣,望了身後巍峨的建築群一眼,說道:
“上馬,先回衙門,我有要事,稟告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