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貨船頭領。
頭領神情變幻不定,正在猶豫間,異變突生,旦見,河麵上,驟然被一片陰影籠罩。
太陽被遮蔽,腥風驟停。
沒來由的,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於所有人心頭浮現,有蠻子試圖抬頭,朝天上看,卻駭然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操控身體。
做出任何動作。
隻能呆呆地,望著前方。
旋即,他們看到了一道籠罩於黑袍中的人影,那人似憑空出現,踏浪而行,眨眼功夫,便踏上了官船。
也不見如何動作,便見船上官差等人,瞬間乾癟下去,仿佛被抽光了生命力,膚色由紅潤,轉為慘白。
沒有反抗,沒有搏鬥,甚至……沒有叫喊。
一切都發生在無聲無息間,滿船官兵,便已死絕。
那黑袍人一步未停,順著河水,逆著風,朝京都方向前行,自始至終,沒有任何停頓,也沒有扭頭,看此間眾人一眼。
就仿佛,他隻是路過而已。
直到那黑袍人消失,籠罩於大河上的陰影才散去,甲板上的蠻商們隻覺壓力驟散,恢複了對身體的掌控。
卻仿佛被抽乾了力氣,一個個頹然跌在甲板上,大口喘息,渾身被冷汗浸透。
但終究……還是保下了性命。
“方才……那是什麼人?是來救我們的嗎?”良久,一名蠻子後怕地問。
沒人能給出答案。
……
桃川河上,黑袍人緩步而行,宛若閒庭信步,他沒有刻意趕路,甚至,故意放慢了速度,仿佛在懷念什麼。
然而,縱使如此,速度仍舊快得驚人。
“京都啊。”黑袍人抬頭,兜帽下,隻有一片黑暗,他望向東方,視線,仿佛穿過了山川河流,輕笑一聲,感慨道:
“三十年了。”
一彆三十年,今日,他重返京都。
……
鎮撫司衙門。
從皇宮回來後,齊平便沒再出門,留在衙門裡發呆。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他不知道胡貴妃……或者該稱為“狐貴妃”,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
又與皇陵案,有何種牽扯。
段位太高,他隻能等待。
午飯簡單吃了幾口,但也沒胃口就是,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齊平終於再次接到了杜元春的召喚。
這位鎮撫使,從皇宮返回了。
“大人,事情如何?”春風亭內,齊平看到負手而立的錦衣,期待又忐忑地問。
杜元春轉回身,表情比預想中平靜,他看了少年一眼,似在斟酌用詞:
“我進宮見了陛下,說了這件事。”
“陛下怎麼說?”
杜元春神情複雜:“陛下說,他知道。”
齊平一愣,仿佛沒聽清。
杜元春道:“第一,胡貴妃的事禁止外傳。放心,隻要你不亂說,不會有事。第二,你繼續查案,權當不知曉此事即可。”
“大人……”
“去吧。”杜元春揮手趕人。
齊平隻好渾渾噩噩出來,等回到空蕩的議事堂,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是迷惑的。
“皇帝說知道……而不是知道了,意思是說,他早知曉胡妃的‘成分’?
是了,我蠢了,那可是皇宮啊,高手如雲,暗藏的強者不知多少,我隻憑借一張符紙,就能看出胡妃不對勁,宮中高手會發現不了?”
“所以,皇帝知道,並不意外,甚至於……很可能,從胡妃進宮開始,就心知肚明。
可……朝中卻鮮有人知,恩,起碼杜元春這個級彆,都不知道……說明,這是件隱秘。”
“杜元春說我沒事,應該不是安慰,畢竟,沒必要騙我,段位差距在這呢,想讓我閉嘴,直接拍死了事……
唔,是他保下了我,還是長公主的原因,或者彆的什麼……感覺大領導對我格外好啊,奇怪。”
“但能護住我,也側麵說明,胡妃的存在,雖是隱秘,但並非絕密……知曉此事的,絕非我一人,即便曝光,也不會出大問題。”
齊平按著眉心,努力梳理思緒:
“但皇帝後宮裡,為何會有妖族?總不會,是皇帝老兒喜歡玩刺激的,搞人……獸啥的,聽說貴族的性癖,都挺奇怪的……呸呸呸。”
“對了,還有一個疑點,白理理說,她不知道,京都還有彆的妖族,這有兩個解釋,第一,白理理在撒謊。
第二,就連她也不知胡妃的存在。”
“媽蛋……感覺越來越複雜了啊。
等等,讓我換一個思路,祖陵情況,皇帝最清楚,是否被盜,也全是皇帝一張嘴在說,他後宮裡還藏著隻狐狸精……
淦,彆告訴我,幕後黑手其實是皇帝,在自導自演什麼的……”
齊平被這個猜測嚇了一跳,但又覺得,實在沒道理。
“頭疼啊。”
他哀歎一聲,覺得本來清晰明白的案子,突然就撲朔迷離了。
搞人心態。
就在這時候,外頭,有錦衣走來,手裡抱著大捆卷宗,說道:
“齊校尉,東苑的案子,你要的,調查周邊村縣的事,有結果了。”
齊平萎靡的耳朵“啪”地豎起來,雙目炯炯:
“有什麼發現?”
錦衣搖頭:“沒有發現,我們進行了比對,京都周邊近期失蹤人口,與東苑死者,仍舊對不上。”
頓了頓,將手中卷宗放下:“這是各縣衙送來的卷宗,您要不要看看?”
齊平茫然,周邊地區,也對不上?
……
一個下午,無波無浪度過。
齊平再沒有東奔西跑,而是將自己關在議事堂內,與卷宗為伴。
命人將失蹤人口,已經商船、商隊的資料都送來,他要親自查看。
“我感覺齊校尉狀態有點不對啊,今天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傍晚,一群校尉重新聚集在一起,坐在值房裡,從這裡,可以看到議事堂內的情況。
“是有點不對,從打上午進宮回來就這樣了。”一人讚同。
另一人歎氣:
“應該是苦惱吧,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滿懷期待過去,結果就這麼斷了,他壓力肯定很大,我聽說,下午時候,司首叫了他過去,恐怕,是施壓了。”
“唉,可咱也幫不上忙啊。”有人說。
大家都覺得,齊平是被大領導催破案,又沒思路,才會這般。
裴少卿默不作聲,有些擔憂。
餘慶麵無表情,想了想,說:
“今晚都彆走了,大家也重新把卷宗過一遍,起碼……彆讓他一個人忙。”
“好。”眾錦衣點頭,齊平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裡,他們雖覺得,自己加班也沒啥用處,但好歹,求個心安。
“啪!”就在這時,洪嬌嬌一拍桌子,柳眉倒豎,氣勢洶洶,邁開兩條大長腿,朝議事堂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