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慶飛在半空,那張黝黑的臉,一片蒼白。
然而,就在這關鍵一刻,眾人,突然聽到一聲清脆悅耳的拔刀聲。
沒人注意到,齊平的手,何時攥住了身旁禁軍腰間的刀柄。
此刻,眾人隻看到,黑暗中,劃過一道精銳燦亮的刀芒,本在走神的少年,雙目清亮純粹,眼底,神符筆虛影一閃而逝。
齊平雙手持刀斬出,奔雷勁下,氣海內,重新充盈起來的真元,噴湧而出。
“嗤!”
黑暗中,劃過一抹銀色的細線。
那是玄奧難言的軌跡。
蒼黃劍訣。
這一刻,齊平以刀代劍。
一劍風雨,起蒼黃。
天翻地覆,無窮變化。
血肉怪人動作瞬間停滯了一瞬,仿佛血肉間的“聯係”被阻斷,而齊平在劍訣的指引下,準確捕捉到了,敵人最薄弱的地方。
一刀斬出。
“噗!”
畫麵靜止,風都停止了流動,無數道視線中央,齊平身體前傾,雙手持刀,刀尖斜斜,垂向地麵。
高大的血肉怪人於他身前佇立,做出撲殺的動作,“胸前”,浮現出一道垂直的細線。
“哢嚓!”禁軍的普通鋼刀無法承載真元力量,轟然崩碎。
血肉怪人胸口的殷紅細線擴大,沒有骨架的肉山,居中裂開,被切成兩片,軟軟,堆在地上。
遠處,那唯一的頭顱,雙眼也黯淡下去,徹底氣絕,眼底,是無窮的愕然與難以置信。
……
……
“啪啪啪。”
道院,某座小樓屋頂,衣衫襤褸,身材下作的魚璿機,丟下瓜子,拍起手來。
仿佛看了一場精彩的大戲。
“好看!真好看!技術活兒,當賞。”魚璿機學著酒樓裡紈絝的台詞。
劍眉下,星目透亮,仿佛跨越遙遠距離,望見了內城長街上,那精彩的一幕。
“可惜,糟老頭子不讓老娘出去,好煩。”魚璿機拍手叫好後,又愁眉苦臉起來,好看的細眉,皺成八字。
“汪汪汪!”樓下,再次傳來阿柴的犬吠。
魚璿機抻長脖子,怒罵樓下舔狗:
“說了不要叫,你還叫……”
說著,她愣了下,發現阿柴四肢著地,麵朝南方,齜牙咧嘴,發出警告的咆哮。
魚璿機眨眨眼,收斂了女流氓的混不吝姿態。
站在小樓屋脊頂端,一雙赤足,踩著冰冷的青瓦。
夜風下,潦草衣袍抖動,黑色長發飄舞,眉心一點蓮花印記亮起,目光投向茫茫暗夜,神情漸漸嚴肅起來。
……
京都外城,南城門外,一輛馬車通過小門,行駛出來,沿著官道,朝一處私人碼頭趕去。
車廂內,富家翁打扮的徐士升坐在凳子上,感受著馬車的顛簸,黑暗裡,臉上有些焦躁不安。
“還有多遠?”他問。
駕車的管家忙道:“老爺,到了。”
馬車減速,徐士升深吸口氣,急不可耐地掀開車簾,看到稀薄的星月下,前方黑暗裡,反射出白光。
那是桃川河的水麵。
京都附近,除了朝廷把持的碼頭,還有一些小型的私人碼頭,往往荒僻破敗。
鮮有人煙。
這時候,卻成了最好的交通方式,徐士升還不清楚,奉通牙行已被齊平查封,但他知曉,最多撐到天亮,自己舉家逃離的消息,便掩藏不住。
若是有可能,他並不願如此,起碼,不至於這般匆忙。
但上級傳來的消息,說鎮撫司已查到雷擊木與蠻商船隻,最多一兩日,攔截商船的官兵死亡消息,便會傳回京都。
屆時,作為商行的靠山,他很可能被逮捕審查。
無奈之下,隻好連夜遁走。
“老爺,小心點。”管家小聲說著,一鞭子抽打馬匹,令其自行拉車前行。
旋即,兩人沿著小路向下,在蘆葦中,尋到了一截破爛的橋,河邊,停泊著一艘小舟。
船頭,懸掛著一盞防風油燈,於夜風中,明滅不定。
“你們就是來護送本官離京的?”徐士升登船,看向船艙裡,盤膝打坐的人影。
那是個披著黑色袍子的人,看不清樣貌。
聞言,黑袍人抬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是。”
徐士升皺眉,有些不滿,說道:“那還等什麼,不趕緊走?本官可不懂操船。”
黑袍人說道:“不急,還有人沒來。”
徐士升疑惑:
“你說去尋本官的,那名灰袍武師?他說另有一些事處理,難不成,還要等他?夜長夢多,你們縱使身手高強,但京都強者如雲……”
黑袍人搖頭,站起身。
就隻這一個動作,漫天星鬥,便全然被遮蔽了,黑雲壓城,天地間,再無光亮,唯餘船頭一盞燈。
磅礴氣息,衝天而起。
徐士升恐懼跪倒,黑袍人麵朝京都,揚天長嘯。
下一秒,京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