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複生……因為皇陵案,齊平對這個詞有些敏感,他正要問,突然,那名拄著中間,手持虎符的守城大將沉聲說:
“不好,大先生要敗了。”
齊平霍然抬頭,隻見,在又一次碰撞中,金色的詩雲黯淡下去,開始收縮,黑雲壓頂,氣勢磅礴,高下立判。
……
書院內。
此刻,廣場與青坪上,站滿了人影,所有的學子、教習以及三位先生,貓鎮守,都緊張忐忑地,遙望著遠處的戰鬥。
屏息凝神,氣氛壓抑沉寂,饒是風雨飄搖,也無一人分神。
雀斑女孩攥著拳頭,咬著嘴唇,默默為大先生鼓勁——即便,他們甚至不大清楚,敵人是哪個。
當望見黑雲壓倒金雲時,沉寂的氣氛被打破,學子間一片嘩然。
一張張年輕的臉孔,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大先生……莫非是不敵?”
有人發問。
難以置信。
雖說,學子們並未真正見過書院先生全力出手,但無論坊間的傳說,還是達官顯貴口中的密辛,都無數次證明,帝國書院的強大。
曾經的一代院長,更是與道門首座平起平坐的存在。
雖然後續幾代稍有不如,到這一代,院長位置尚且空懸,由大先生暫代,但公認的,大先生在神隱境中,也是最頂尖的一批。
神聖領域不出,有誰能正麵壓下他?
“敵人到底是誰?妖族?蠻族巫師?還是南方諸國的禿驢?”元周不解。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三位先生裡,五先生不擅戰鬥,乾著急沒法子,六先生席簾大急,折扇一擺,身影便要融入風中,前往援助,卻被一堵無形的神識牆壁阻攔。
他扭頭,看向麵無表情的禾笙:“你攔我作甚?!”
禾笙的目光,透過水晶磨片眼睛凝視他,冷靜道:“你的實力,過去添亂嗎。”
席簾羞惱,卻竟無法反駁。
禾笙說道:“能壓下大先生,無論是不是那人,都不是你我能匹敵的。”
席簾麵色猙獰,急道:“難道就這般看著?”
禾笙說:“溫小紅沒來。”
席簾愣住,青坪廣場上,教習們與諸多學子,也愣了下,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從始至終,未見二先生的身影。
“二先生去哪了?”一名女生問。
更多的學子,想的是,那個胖乎乎,性子溫和,從不發脾氣的先生,怎麼看,都不像很強的樣子啊。
……
湖畔。
一間草廬孤零零佇立在這裡,冷風吹卷茅草一簇簇淩亂飛舞,壓在屋頂的滾木掙脫了麻繩,“咕咚”一聲掉下來。
茅屋內,一燈如燈。
穿著麻袍,心寬體胖的溫小紅蹲在小馬紮上,胖乎乎的手隴在袖子裡,專注凝視著桌上的詩文,一動不動,沉浸其中。
任憑外界如何變化,都仿佛沒有對其造成絲毫的乾擾。
忽然,那張齊平書寫的詩詞飄起來,懸在矮桌上,然後,其上的一個個墨字,依次點亮。
染成金色。
承載字句的紙張,燃燒起來,火焰中,一枚枚文字彼此碰撞,融合……或者說,是“熔煉”。
一枚枚文字消失。
最終,融合成一枚。
溫小紅伸出胖手,往火焰裡一抓,掌心裡,多了枚“無”字。
他臉上露出由衷笑容,終於起身,慢騰騰繞開桌子,推開破舊的木門,就像一個普通的發福的中年人那樣。
笨拙地,迎著大風,走出茅草屋。
這時候,天空中,一縷星光落下,照亮湖水,溫小紅輕聲呢喃:
“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想著那個喚作齊平的少年,他笑了下,心想又欠了那小子一個人情,持握新晉神符的右手於身前一抹。
“無距。”
瞬間,溫小紅抹除了“距離”,出現在桃川河上,破爛碼頭前。
他的布鞋踩在波瀾壯闊的河麵上,仰起頭,望見了對峙在半空的兩道人影。
天空飄落血雨。
頭戴高冠的大先生被打散成無數文字,勉強重新聚攏起來,保持著信息洪流的狀態,吼道:
“怎麼才來?這鬼東西很棘手,打不死,仿佛可以無限複生。”
溫小紅無奈道:
“那加上我也打不過啊,所以得想點彆的辦法,彆說了,我需要你的力量。”
大先生二話不說,滾滾信息洪流衝刷下來,灌入溫小紅體內。
此刻,兩名神隱,合二為一。
隻有一張嘴的黑袍人平靜地看著這一幕,嘴角揚起:
“有點意思了。”
溫小紅抬起右手,一掌拍出,一枚巨大的“無”字撐開天地。
……
遠處,城牆上。
齊平突然感覺,前方出現了一縷熟悉的氣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驚愕地看到,那一角天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