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在後來,一代代皇帝的削弱下,門閥勢力衰弱,逐漸退出中央朝政,但大小宗族,仍底蘊深厚。
越州與宛州臨界之地,有一城,名欒。
欒城內,今日多雲,城中某座三進大宅外,門楣皆白,燈籠也換成了白色,一派淒婉。
此處,乃當朝禦史吳合族中宅邸,數日前,京都傳信,禦史吳合押送官船賑災,中途遭劫,滿船之人幾乎屠儘。
吳禦史身首異處,隻尋到官印袍服,聞聽噩耗,吳家舉悲,這幾日,便在籌備白事。
“老大,咱就這麼盯著?這吳家能有什麼問題?”
宅子附近,一座涼棚內,胖乎乎的攤主擦著汗,壓低了聲音,說道。
一張小桌旁,一男一女坐在長條凳上,扮江湖人打扮。
代號“紅葉”的女密諜淡淡道:
“叫你守著,這麼多話?肯定是有大事,否則,上頭能來人?”
那名男密諜抿了口茶,鬥笠下,隱晦地瞥了眼吳家大宅,說:
“恐怕是涉及官船的案子。”
江湖中消息傳遞,總是容易些。
他們雖在越州,也對此案有所耳聞。
“可人都死了……難道,還有內情?”攤主說。
身為江湖密諜,他們主要監察地方官府,以及江湖上的風吹草動,對京中的事,知曉不多。
“噓,有情況。”紅葉突然說。
餘光中,隻見大宅門開,走出一輛馬車來,牽馬的竟不是下人,而是吳家大房的人,有些警惕地四下張望。
三人收回目光,沒有任何異常,等馬車駛離,紅葉對兩人道:
“你們一個留下,繼續盯著,一個去通知千戶大人。”
“好。”
三人分頭行動,紅葉結了茶錢,尾隨馬車而去,一路上,極好地利用建築、人群隱藏自身。
馬車一路出城,抵達城郊的某片樹林中。
車廂內,一名中年人神情焦躁,坐立不安,手中死死攥著一封書信,作為吳家大房的“老大”,他也是如今欒城這一支吳家人的“家主”。
憑借本地宗族,以及朝中二弟的關係,吳家在欒城的日子可謂順風順水。
可這一切,卻發生了轉折。
前幾日,京中發來噩耗,在都察院任職的吳合死在了押運途中,朝廷正式的訃告還要些日子,才會下來。
家中一片悲戚,死氣沉沉。
吳老大強打精神,籌備後事,卻也是整夜失眠,擔憂家族一蹶不振,可就在昨夜,他意外收到一封信。
信中隻說邀他出城秘會,那字跡,分明是熟悉的。
“到了地方沒有?”吳老大坐臥不安,第無數次掀開車簾。
駕車的長子抿著嘴唇,握著韁繩,說:
“爹,就在前頭了。”
頓了頓,問:“您到底要來見誰?”
吳老大搖頭,眼神中,有些不確定,也有些期待,以及……一份不安惶恐:
“到了就知道了。”
說話的功夫,馬車穿過樹影斑駁的樹林,碾過地上草木,終於抵達了預定地點。
卻沒看到任何人。
吳家父子正疑惑著,突然,就看到前方光線扭曲了下,空蕩的林地間,竟然突兀出現了幾人。
為首的一個,是江湖客打扮,裹著灰袍,手中卻捏著一個法訣,此刻,元氣徐徐淡去。
術法!
吳家父子大驚,不知為何會有修行者出現在這裡。
正惶恐不安,突然,江湖客身後,走出一人。
穿著素色長衫,五十餘歲,蓄著文人胡須,正一臉複雜地看過來:
“大哥,你們來了。”
“二弟!”吳老大又驚又喜,顫抖著,瞪大眼睛:
“你沒死?可京中發來消息,說……”
吳合歎息,神情複雜,走上前,攥住大哥的手,沉聲道:
“此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我這次來,隻有一事,大哥儘快回去安頓家宅,等候消息,做好帶家人離開的準備。”
“什麼?離開?”中年人大驚失色,仿佛想到了什麼,臉色驟變:
“你,莫非……”
就在這時候,那名江湖客打扮的修士突然耳廓一動,猛然間,看向樹林外某處,怒喝:
“誰躲在那!”
說話間,手腕一轉,一枚包裹著元氣的毒鏢閃電般甩出。
在樹林間劃過一道電光,朝某處樹叢襲去。
發出“嗚嗚”的嘯聲。
躲藏在暗中的“紅葉”隻覺危險,閃電般將短刀橫在身前。
“叮!”
金屬鏗鏘聲中,準確擋住飛鏢,卻也暴露了身形。
“殺了她!”
江湖客暴吼,與身後幾人,拔刀奔來,靴子掠過地麵,揚起叢叢枯葉。
紅葉變色,心知不敵,就在這一刻,一杆斑駁長槍炸開氣浪,自林外遠處,破風襲來。
“啊!”慘叫聲中,江湖客瞬間被穿透,身體在長槍勁力下向後倒飛,繼而被活活“釘”在了一株大叔上。
身如標槍,人狠話不多的李桐,李千戶拉起殘影,踏入戰場,屈指一彈,幾枚法器鋼釘,將餘下幾名武師也釘在樹上。
這才於吳家兄弟驚恐的目光中,緩緩走近:“你是吳合?”
本該死去的吳禦史麵無血色:“你怎會知曉……”
李桐想了想,佩服道:“齊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