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平詫異。
不隻是他,這一刻,鹿台周遭,整個廣場一片嘩然。
論禪?
這話語的意思……禪子做了一首佛偈,來回擊齊平秉持之道?
二人,竟是要在此論道說佛?!
書院方向,席簾折扇一擺,詫異道:“禪子要與我徒兒論道?”
其餘幾人飽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默默移開目光,禾笙沒說話,隻是抱貓的手用力了些。
大先生與二先生豎起了耳朵。
須知,禪子雖未覺醒,但好歹是五境轉世,所做佛偈,定然不俗。
這一刻,在場的修行者,無論佛道,皆投以關注,想知道,禪子會如何說。
也許,便會對他們有所啟迪。
更有人感慨,問道大會……道戰……說起來,相比於此前的戰鬥,眼下的一幕,才更像“道”的比較。
佛偈?這和尚要乾啥……彆鬨,這麼多人看著呢……齊平心中忐忑,沒想到對方來了這一出。
隻好硬著頭皮,保持笑容:“不知所做佛偈為何?”
禪子雙手合十,高聲誦念: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說罷,他平靜說道:“此為我道。”
轟。
東方幾人,皆是若有所思。
外界,一名名修行者,聽到此偈,皆受觸動。
更有人心神恍惚,忍不出叫好出來,禪宗方向,魁梧的金剛風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
一名名武僧精神大振:“阿彌陀佛。”
隻覺此偈,乃是禪宗修行寫照。
苦修,不正是“勤拂拭”,以免身心墮入凡俗?
這一刻,就連道院眾人,也都有所觸動。
魚璿機煩躁地磨牙,心想完蛋了,這句佛偈一出,自己那便宜徒弟如何招架?
然而下一秒,她便愣住了,隻見光幕之上,不同於其餘幾人的表現,齊平的臉色很古怪。
是的,古怪。
他沒想到,這世上竟有如此大的巧合……禪子說出的,竟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幾乎家喻戶曉的佛偈。
不,並非巧合,一來,這個世界的禪宗,的確秉持著這般想法,鼓勵苦修,而非頓悟。
二來,就像這個世界也有一些與前世相同,或近似的典故一般,兩個世界出現相同的東西,本就不是首次。
“施主以為如何?”禪子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主動開口。
周圍四人抬頭望來。
光幕外,更有無數道視線投來,期待著他如何回應。
在眾目睽睽下,齊平笑了起來,他先是微笑,然後輕笑,最後大笑出聲,仿佛聽到了一個大笑話般。
空寂等承認臉色難看,心說有什麼好笑的?
禪子也蹙起眉頭。
旋即,卻見齊平突然止住了笑聲,嘴角卻還掛著笑意,他搖頭道:
“我以為,禪子會有什麼高見,沒想到,隻是這個。我倒想問禪子幾個問題。”
禪子頷首:“請說。”
齊平笑容一斂,忽而高聲問:“吾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麵,汝還識否?”
眾人一愣,不解其意。
禪子眼神一眯,說道:“是諸佛之本源,神會之佛性。”
齊平哈哈大笑:“向汝道無名無字,汝便喚作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蓋頭,也隻成個知解宗徒!”
空寂等僧人大怒。
禪子顰眉。
齊平繼續道:“無名可名,名於自性。無二之性,是名實性……汝作此偈,未見本性,隻到門外,未入門內。凡自本性,不生不滅。”
禪子一怔:“何解?”
齊平說道:“凡自本性,不生不滅。於一切時中,念念自凡,萬法無滯,一其勿一其,萬境白如如。如如之心,印是其實,若如是見,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
外界,原本因齊平話語,而神情惱怒的空寂驀然定住。
眾僧,亦表情愕然。
而禪宗之外的人,則都是一臉茫然,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麼,根本聽不懂。
“你聽得懂嗎?”雲青兒望向兩個丫頭。
齊姝與向小園搖頭,聽不懂,但大為震撼。
而一些厲害的修士,對禪宗法門有所了解的人,則是臉色微變。
此前聽聞齊平與空寂論禪,還以為是誇大。
如今,親眼目睹,再無疑慮。
……
幻境內。
禪子被齊平劈頭蓋臉一番話說的陷入沉思,而齊平卻沒給他反應的時間,表情忽而浮現慈悲意,長歎一聲,仿佛自問:
“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說完這句,他收斂一切表情,望著禪子,說道:
“你說,於紅塵見佛玄妙空洞,我要說,我在紅塵教書二十年,領悟此界規則,便是最好的佐證。”
話落,他嗤笑一聲,說道:“我有一偈,汝等靜聽。”
禪子抬頭。
空寂等僧人矚目。
無數道目光投來,隻聽齊平聲如洪鐘,一字一頓: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
場中鴉雀無聲,張燁笑問禪子:“何處惹塵埃?”
全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