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豔樹葉飛舞,披堅執銳的禁軍們正詫異,便聽城外,傳來縹緲浩大的聲音:
“……我見真武見真我……”
話落,在禁軍未反應過來時,太廟琉璃瓦頂,忽而明亮起來,瓦片嗡鳴震動。
太廟內,擺放著曆代先帝排位的桌案震動。
其中,最高處的一隻令牌中溢出清氣,於太廟上空,凝聚為一道青煙一般,極淡,卻真實存在的虛幻人影。
隱約可見,其身披龍袍,頭戴帝冕,一手持璽,一手拄劍,佇立於皇城上空,有百丈之高,虛幻的眸子,凝視鹿台方向。
“太祖……太祖靈牌……”
禁軍首領一個激靈,五體投地,其餘軍卒,亦隨之跪倒,口呼“太祖”。
涼國太祖,真武皇帝。
乾清宮,禦書房外,當禪子聲浪傳來,本就無心政務的皇帝當即起身,快步奔至門外,臉色變幻。
“陛下……”
一眾宦官、侍衛、宮女蜂擁趕來,神情驚惶,不知發生何事。
旋即,更望見皇城以東清氣衝霄,一尊青煙般的虛影屹立,大驚失色,愈發震恐。
“太祖爺……”皇帝錯愕。
身為帝王,他知曉太廟令牌享受供奉香火,亦是拱衛皇城的一道保障,隻是,太祖靈牌應激而出,他在位十年,還是首次望見。
再想起空中飄來話語,陡然明悟:
“禪子覺醒了!”
皇帝恍惚了下,神情複雜,突然有些後悔,該去鹿台一趟的。
“陛下……”馮公公走來,試探呼喚。
皇帝回神,擺擺手,望著隻存在了幾個呼吸,便消失了的太祖虛影,說道:
“想來是禪子經曆道戰,找回記憶,此事自有道門應對,傳令宮中,不必驚慌。”
馮公公點頭:“是。”
皇帝遲疑了下,又道:“派人去鹿台看看,朕要知道具體。禪子覺醒,看來此次果然是禪宗勝了,也罷。”
早有預料,如今隻是確鑿而已。
好在,三輪比鬥,一勝一平一負,勉強還算過得去。
“是。”馮公公聽令離開。
……
……
鹿台。
陽光穿透雲層,光線中,金色的蓮花旋轉飄落,禪子麵容未改,隻是眉心驀然勾勒出一枚蓮花印記。
“既見六祖,為何不拜?”短暫的沉寂後,老僧空寂高聲呼喊。
身後,身材魁梧的武僧金剛風雙手合十:“拜見六祖。”
淨覺寺老僧渾身顫抖:“拜見六祖。”
一名名僧人,虔誠拜倒。
道院方向,典藏長老等人起身,亦是微微躬身,並非參拜,而是代表道門,對一位神聖領域應有的尊敬。
魚璿機渾身不得勁,心中罵罵咧咧,心說怎麼就覺醒了……因為齊平那幾句話?
至於嗎?
她覺得太浮誇了……等等。
女道人腦海中,突然回想到一副畫麵,那是很久前,她與首座的一次交談,說起南方使團將要抵京。
她問禪子為何會來。
首座給出的答案是“入世”,當時,她滿心以為,所謂的“入世”,是指參加問道大會。
可如今……她突然醒悟了。
如果說,禪宗以往秉持的苦修,是“出世”。
那齊平所主張的“蹈紅塵”、“於平凡中見佛”、“頓悟”……豈非正對應著“入世”?
所以,這一代禪子,或者說……尚未覺醒的“禪祖”,本就有了“入世”的念頭,而齊平的一番話,則恰好符合真意,加速了“禪祖”的複蘇,故而,禪子才能覺醒?
“絕對是這樣!”魚璿機感覺自己懂了。
所以,首座那個老頭子早就知道了?不,他不會知道齊平的舉動,但應該猜到禪子可能覺醒。
一時間,女道人想到了很多。
而這時候,在整個廣場,各國官員,緊張忐忑的時候,一道縹緲的聲音,自道院方向傳來:
“既已覺醒,便回你的南州去,記得,你們輸了,九州鑒物歸原主。”
語氣很不客氣。
同樣聲傳全城。
與此同時,異象消失,仿佛被抹去了。
禪子,或者說是六祖平靜道:“本該如此。”
話落,天空中的古鏡迅速縮小,重新恢複了一方巴掌大的法器,徑直飛入典藏長老手中。
直到這時候,很多人才醒悟,原來,此次道戰,禪宗是以另一半九州鑒為代價的。
破鏡重圓……於道門而言,亦是多年期望。
典藏長老握著完整的鏡子,有些失神。
旋即,少年僧人望向前方,盤膝坐在鹿台上,回到現實的齊平,眼神依舊澄淨,隻是其中,多了些滄桑意味,輕輕笑道:
“傳吾法旨,待回南州,開壇講法。”
下方,空寂禪師詫異問道:“敢問六祖,欲講何法?”
少年僧人一笑,轉身朝南方走去,身影迅速淡去,轉眼便消失無蹤。
隻留下一句話,飄蕩在深秋的風裡:
“頓悟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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