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聊完柳家的事兒後,夏墨又借著對母親的追憶,再次暗戳戳地向竇婆婆打聽了關於她和柳芸之間的日常瑣事。
竇婆婆也是當母親的,這孩子年幼失去母親,對生母的孺慕讓她倍感憐惜,對夏墨自然就言之不儘了。
於是她又將柳芸的事一丁一點說來,夏墨聽到最後心驀地一沉,幽幽地歎了聲。
拋開其他不談,就柳芸瞎著眼也要來柳家村這一點,他就覺得事情不簡單,而她又與簽訂賣身契的柳大誌假成親,怕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真相,遠比表麵複雜得多。
想到這,夏墨不禁暗暗慶幸自己當初沒利用那張賣身契來擺脫柳家,否則在還沒弄清真相前,自己恐怕早已卷入不必要的麻煩中。
這些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他的一言一行皆代表著澤哥兒的名聲,也關乎著他與淩川平淡的生活。
若那時他當真意氣用事圖省事,後果恐怕就不止這些,屆時,柳芸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也會顛覆吧。
死人是鬥不過活人的,尤其是在這個孝義為天的年代。
柳大誌是簽下了賣身契,可他本就是柳家村的人,他雖是個上門女婿,但他也是澤哥兒的‘父親’。
追究來追究去,到了最後若柳大誌真是本人,那他頂多就是動動嘴皮子,向他懺悔幾句,然後得個忘恩負義的壞名聲。
而他呢,如願與他斷了關係。
至於其他的,柳家不痛不癢。
轉手賣了柳大誌嗎?夏墨倒是想的。
但是這顯然是說不通的,哪有兒賣父的道理?就算鬨到官府去,怕也是一句清官難斷家務事,又或者再來一句死無對證,他又能怎辦?
而如今外加一條,柳大誌可能是個冒名頂替的,那這賣身契上的指紋不就對不上了嗎?而他,在沒有其他證據的情況下,麵臨的又是怎樣的一番境地?
夏墨背脊發涼,薄唇抿直,瞳色愈發深沉。他不說,並不代表他從不思考這些。
他是個走一步看三步的人,除了對淩川他沒給自己留退路外,其他的事,他都會先再三思考,覺得合理了才動手,比如對付柳家。
而現在不一樣,既然是他先懷疑柳大誌是個冒牌貨,那麼這一切就是他說的算。
隻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這一紙賣身契就極有能成為他扳倒柳大誌一家的重要證據。
到時,有了柳家鬨劇在先,柳大誌冒名頂替和謀財害命在後,而澤哥兒母子就是與他毫無關係的苦主,這樣一來,那些子虛烏有的指責與詆毀自然就不會落到他們身上。
“……澤哥兒,你說你娘她是不是太較真,做個餅兒的料,都必須一刻不多,一兩不少的。”
彼時,竇婆婆剛好說完了一大段話,夏墨抬眸微笑,晦澀的眼神恰到好處。
“謝謝阿婆,經你一說,我總覺得記憶裡的阿娘愈發清晰了。”
“對了阿婆,你以後是回清河縣長住嗎?”夏墨又問。
“是啊,落葉歸根,我與我家老頭子在這裡生活了大半宿,到底希望長眠的地方是故鄉。”
“呸呸呸。”夏墨手在嘴邊揮了兩下,不苟同道,“阿婆說的是什麼話,長命百歲,長命百歲。”
竇婆婆嗬嗬笑,“好好好,阿婆不說這個,阿婆還等著抱你和淩川的小曾孫呢。”
“……”
夏墨臉一燙,這話題轉的也太快了吧!
他下意識往邊上瞄了一眼,就看見淩川正目光幽暗地瞅著他,頓時小臉更熱了,一時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