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是嘛,你不知道我初中的時候那個老癟三班主任體罰我,我在他電腦開屏上種滿了烏龜?”
裴羽絳想想那個場麵,覺得好笑,沒忍住撲哧一聲。轉念又想到江文岫終歸還是個沒成年的,還是囑咐了句:
“有這本事不能亂用,誰欺負你了可以搞回去,但千萬不要……”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麼話比我媽還多!”
叛逆少女江文岫在電子產品方麵天賦異稟,明明沒有人正經教過她這些,江文岫卻無師自通,把趙瀧霜的電腦給黑了,在裡麵種植了病毒,雖然不會盜取財物,但也讓她得好好折騰一番,算是給了個教訓。
看著她靈敏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的模樣,裴羽絳有閃過一瞬讓江文岫幫忙向項城長傳遞消息的念頭,但很快就掐滅了這個想法。
這是一條不算好走的路,她自己去做已經足夠危險,不能再貿然把彆人也給拖下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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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瀧霜被不動聲色地報複回去後安靜了一陣子,沒折騰出什麼幺蛾子來,裴羽絳最近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沒去主動關注她。
聖誕節過後,項城的天氣就漸漸開始轉暖,過了一月上半月,隆冬季節也就算是和項城正式告彆了。
裴羽絳忙前忙後繪製地形圖花了有大概半個多月,期間不時還去那家福利院看看,當過幾次誌願者,混了個臉熟,把福利院的地形也大致了解了下,再次去的時候是等到福利院集體午休。
裴羽絳站在一叢不大容易被發現的樹蔭底下操控著無人機,搖搖晃晃地飛向了那座排汙水廠。
冬末春初是冰消雪融,萬物複蘇的季節,在最冷的時候,汙水廠有的地方都結了一層很薄的冰,現在冰層徹底化凍,帶來的卻不是春水潺潺,而是濃濃的臭氣環繞。
對麵的那堵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夯實了,但依舊能聞到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像是無數個生活垃圾都堆積在這裡,即使隔著牆也能很清楚地感覺到臭味在鼻腔肆虐。
福利院的人現在都很少來這裡,沒誰願意過來給鼻子找罪受。
非必要的話裴羽絳也不想,女人戴著操作眼鏡,小心翼翼地彎下腰來折了一朵開在角落裡的無名小花,放在鼻子前,來緩解這股味道的入侵。
與此同時,無人機在汙水廠內靈巧飛行記錄著。
這隻無人機的做工精良,視野開闊,投射的影像也很清晰,裴羽絳仔仔細細地看過去,小心避讓開了那些攝像頭,主要是上空航拍,並沒有大膽到入侵內部。
水廠內的結構圖大多數地
方和她推測出來的是差不多的,到時候隻要略作修改就行。
看了大半地方,隻有兩處比較奇怪的,裴羽絳都一一記錄下來,在後半程忽然看見有好幾個人從一棟房子裡出來,裴羽絳連忙操控無人機躲,堪堪避開了那些人的視線。
為首的那人“呸”地吐出一口痰來,揮了揮手裡的長鐵棍,似乎是在活動手腕。
以防萬一,裴羽絳本來是想直接操控無人機離開這裡的。被發現會很棘手,起碼在很長的時間內她都很可能沒法拍攝到什麼了,還會引起那些人的警惕。
但在看見那根寒光閃閃的粗鐵棍時,裴羽絳卻忍不住停頓住動作。
無人機被她藏到了那些人看不見的角度,但同時,無人機也沒法拍攝到他們。
她想起來上次聽到水廠裡的人說的那條凶巴巴的狗。
這根粗鐵棍很可能是為那條狗準備的,畢竟平時狂犬病已經足夠可怕,他們豢養的大概率是一條精神不正常的瘋狗,不帶點防身武器也沒人敢過去。
裴羽絳呼吸有點急。
她要是現在把無人機開過去,就有可能會知道那條狗的信息。就算狗可能是關在密閉空間內養殖,起碼能知道大概方位在哪,但這樣的舉動同樣風險還是挺大的。
水廠內部麵積不小,再猶豫人可能都走了,時間緊迫,裴羽絳咬咬牙,決心不給自己繼續拖遝的機會,直接把無人機開了出去。
好在那些人還沒走遠,她在開闊的鏡頭裡借著紅外線光一眼就發現了他們。
拎著鐵棍的男人小心翼翼用指紋鎖打開了一扇門,狗吠聲隱約都能透過收音設備傳入裴羽絳的耳朵。
要知道她怕暴露,不敢離那些人太近了,隻敢在後麵遠遠吊著,還是在空中,可見狗吠聲的穿透力之強。
這條狗的嗓音嘶啞難聽,叫聲不同於其它正常狗的圓潤,有點像狼,蘊含著騰騰殺氣,尖銳綿長,讓人聽著就不寒而栗。
鐵棍男罵了句臟話。
他看到這狗就發怵,奈何工作落到了自己頭上,不上也得上,硬著頭皮走在最前麵,示意身後的人把泔水桶拿上來。
但身後那人膽子小,隻敢把泔水桶遞到他手裡,就不敢再前進分毫。鐵棍男狠狠瞪了他一眼,拎起泔水桶,在狂躁的吠叫聲中緩緩前進。
他走得很慢。
裴羽絳調大了畫麵,下一秒,被忽然闖入眼簾的清晰特寫一驚。
那條巨大的狗身形並不亞於阿拉斯加這種大型犬,但比憨憨傻傻的阿拉斯加要殘暴得多,雙眼布滿紅血絲,張開大嘴,露出一口雪亮尖利的犬齒,四爪像是抓鉤,甚至有點鷹爪那種彎曲的感覺,隻是因為必須在地上行走而被磨損了。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裴羽絳心臟還是不受控製地瘋狂跳動起來。
初春的陽光透過新生樹葉的縫隙落在她的臉上,卻帶不來絲毫萬物複蘇後的溫暖,宛如寒流再次入侵裹挾進血液般,裴羽絳身體有點顫,連忙捂住了額角。
過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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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殺喪屍,甚至殺流匪都已經是家常便飯,不會因為那淩厲可怖的長相而有絲毫手抖。
但當穿越回到兩百年前,與那種喪屍獸的雛形真正麵對上時,灌入血液的寒冷是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她項城以後的繁華不複,國邦各大城市的慘狀。
那是沒有經曆過的人不會明白的痛楚,在心中不斷蠶食的隱愴終於在這一刻崩潰決堤,一次又一次地攀上防線。
項城人間煉獄的慘狀在史書記載上已經足以讓人心驚肉跳,裴羽絳甚至當時完全沒法在資料裡用文字想象出項城曾經的盛景。
可她現在切身體會過了,卻有可能在未來的失敗中再獨自親眼目睹它的隕落。
裴羽絳覺得自己不算是個很脆弱的人,但情緒在此刻幾乎要控製不住。她看著那隻變異狗凶狠地撲上來奪食,完全失去了理智般,還想撲到飼養員的身上噬咬,被鐵棍男一棍子擂到身上,不怕反怒,雙目猩紅,宛如滴了血般瘮人。
拿到了這段錄像後,裴羽絳還想繼續拍攝,但裡麵的人似乎是警覺起來,幾人開始交頭接耳後搜查周圍,裴羽絳連忙操縱無人機離開,沒有繼續再拍攝下去。
不管怎麼說,這條狗算是進展的一個重大突破,是她能證明的重要一點。
但不知為什麼,裴羽絳的手還是在一直發抖。
她沒急著走,而是站在樹底下開始看相片,錄製下來的到底還是和剛才通過廣角鏡頭觀看不一樣的。她看得難得特彆入神,就連有人靠近的聲音都沒察覺到。
等到回過神來時,裴羽絳一驚,後知後覺懊喪地感覺到自己今天的狀態不對,誰知視線一下對上了一道熟悉身影。
裴羽絳以為自己看錯了,但使勁眨眨眼,餘織宛的確是坐著輪椅和往常一樣平靜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她最近有空會來福利院做誌願者是告訴了餘織宛的,沒有隱瞞,餘織宛當時聽了也沒給出什麼反應,就很平淡地“嗯”了聲,
裴羽絳沒料到她會來這裡找自己,心頭一時間湧現出千頭萬緒。
但沒來得及容她花時間思考,餘織宛已經來到了她的麵前,不等裴羽絳開口說話,就攥住了她的手指,握在手裡晃了晃。
Omega細膩的指尖輕輕與她相觸時,裴羽絳再也克製不住地鼻子一酸,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餘織宛伸出另一隻手,隨著裴羽絳蹲下的動作,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有著安撫人心的沉靜,吐出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來。
她說:
“我懂,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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