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芙寧娜那壓抑的悲鳴於歌劇院之中回蕩,那代表著換幕的紅色帷幕也在此刻緩緩落下。
這一次換幕的間隔時間並不像先前一樣那麼短,反而要比先前換幕所需要的時間要長一些
——就好像是常明和克勞德主動留給觀眾們緩神的時間一樣。
在那紅色的帷幕之後,克勞德有些擔憂的看向身邊的常明,輕聲問道:
“常明大人,觀眾們真的會像您所說的一樣陷入討論嗎?可是我怎麼...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聽到呢?”
常明聞言則是微微側過頭,看著那張因為緊張和擔憂而緊繃的麵容,輕輕地笑了笑。
“當然會,你需要給他們一點緩衝的時間,然後再去評判他們的行為和狀態如何。”
“畢竟就先前他們對沫芒宮公告以及街頭巷尾關於芙寧娜大人的事跡的流傳廣度來說...”
“他們多多少少會有些討論的。”
說到這裡,常明微微頓了頓,轉而便繼續說道:
“不過這招隻能在首次公演的時候用,之後反複表演的時候可彆用,容易讓歌劇的期待感斷檔。”
聽到這話,克勞德快速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已明白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紅色的帷幕之外...傳來了些許悉悉索索的探討聲。
“這還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我真的沒有想過,芙寧娜大人在抵抗預言的過程中會這麼痛苦...”
“想想都覺得窒息,這相當於是把一個麵具直接扣在自已臉上,五百年不能拿下來。”
“重點不是麵具的問題,而是說芙寧娜大人也不清楚預言什麼時候到來,這種恐懼的感覺...真的能把人逼瘋。”
“對啊,一把時時刻刻能將自已和自已的國家殺死的利刃高懸於天,哪怕是神明...也受不了五百年的精神緊繃吧?”
“更何況芙寧娜大人對於預言的處理辦法很特殊,她隻能一個人憋在心裡,真的很難想象她到底經曆了多少痛苦...”
......
觀眾們討論的聲音並不大,但在這偌大的歌劇院之中,他們的話語能被站在台上的常明和芙寧娜聽的一清二楚。
聽見他們正在逐漸理解芙寧娜的痛苦之後,常明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畢竟他推出這一場歌劇的目的已經完成了一半,而另一半就需要等到演出結束之後看看他們的反應到底是什麼樣的了。
想到這裡,常明便回過頭去看向一旁的芙寧娜,輕聲問道:
“芙寧娜大人,你現在還好嗎?”
聽到常明的問候,芙寧娜有些嗔怪的瞥了他一眼,轉而便沒好氣的說道:
“在你眼裡我就那麼脆弱嗎?沒事的~我知道這隻不過是一場表演,我可是表演了足足五百年的老演員了,這些問題我還是知道的。”
“更何況...”
芙寧娜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周圍,在確定包括旅行者在內的絕大部分人都在忙著安排布景和道具的之後...
她輕輕地踮起腳尖,那帶有些許少女馨香的溫熱氣息噴吐在常明的耳邊,輕聲說道:
“我身邊不是還有你嗎?”
說罷,芙寧娜伸出小手輕輕地勾了勾常明的小拇指,就好像是兩人牽著手一樣。
感受著指尖處傳來的些許柔情,常明微微一怔,臉上便浮現出了一抹頗為溫柔的微笑。
這一次他沒有像之前任何一次對芙寧娜發表類似的情話,而是輕輕地“嗯”了一聲,隨後便靜靜地站在她的身邊。
兩人的手隱沒在舞台的陰影當中,無人覺察,也無人發現。
畢竟有的花朵在初次綻放的時候並不覺得有多麼好聞,可當時日一久,那些孤零零的花枝早就變為了花田。
雖然說常明和芙寧娜之間的關係遲早有一天會在表麵上顯露出來,但至少不是現在。
......
在道具和舞台完全準備好以後,舞台之上的帷幕緩緩升起,預示著新一幕歌劇的開始。
聚光燈緩緩移動,隨後便鎖定在了那站在書櫃邊上的芙寧娜身上,而她的身邊則是站著一個紅色製服的男子。
“芙寧娜大人,這是近期的水文觀測表,白淞鎮的異常數值有略微下降的趨勢,
但...楓丹其他地方的異常數值均有不同程度的上升。”
聽到這話,芙寧娜輕輕的將自已剛從書架當中拿出的書又推了回去,轉而便說道:
“不錯,這麼多年以來...你們測算所得到的數據越來越精確,這讓我非常欣慰。”
“作為你們的神明,我很高興看到我的子民們擁有超乎常人的智慧。”
芙寧娜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抹標誌性的笑容,就好像她真的是發自內心的這麼覺得的一樣。
但就從芙寧娜整體的神態上來看...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失落的。
時間所帶走的不僅僅有芙寧娜身邊一批又一批的凡人,還有她心中的那一股心氣兒。
相較於以前那個總會對楓丹科學院等等一係列組織抱有
希望的芙寧娜來說...
現在的她,已經有些疲倦了。
聽到這來自於神明的讚美,那來自楓丹科學院的文員微微躬了躬身,轉而便繼續說道:
“芙寧娜大人謬讚了,我們隻不過是一直在做分內的事情而已,隻不過...”
“我對於一件事還有些疑惑,不知道芙寧娜大人能否予以解答?”
芙寧娜聞言雙眸微眯,想到了最近楓丹廷之內的那些瑣事,眸光之中閃過一抹憂慮之色。
預言的事情讓她有口難言,能說的也隻有一句“我早就有處理方案,但現在不能說”。
這也就導致了自已在楓丹廷內部的風評持續下降,雖說截止到目前也沒有人質疑她不是神明,但...
距離這個否認的時間節點恐怕也不遠了。
想到這裡,芙寧娜無聲的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隨後便裝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並說道:
“作為楓丹的神明,當然要解答來自子民的疑惑,尤其是像你們這樣相對擁有卓越智慧的子民。”
“說說看吧,你想要問什麼?”
“我想要問的是...您是否真的有抵抗預言的方案?如果有的話,那為什麼您一直要緘口不言?”
那文員微微抬起頭,臉上帶著些許憂愁之色,似乎是對於芙寧娜如今在外界的風評感到擔憂一樣。
“芙寧娜大人,還請您...能夠明示。”
聽到這話,芙寧娜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不耐之色,轉而便開口說道:
“我都說了,預言是神明領域的事情,與你們這些平凡民眾無關。”
“至於破解預言的辦法...我當然有,如果沒有的話我還算什麼神明?隻不過這種事情一旦說出來,所有的秩序都會亂套!”
“我是水之魔神芙卡洛斯,是楓丹代表正義的神明,是「眾民、眾方、眾水與眾律法的女王」,我自然有處理預言的辦法。”
“你們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做好你們的本職工作,而不是來質問我。”
說到這裡,芙寧娜沒好氣的側過頭,有些不太高興的說道:
“好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念在你們最近的數據變得越來越精確的份上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不要把神明和凡人畫上等號,神明之所以緘口不言自然有他的道理,記住這一點就好了!”
說罷,芙寧娜便有些不耐的甩了甩手,示意那個文員趕緊離開她的視野範疇。
伴隨著那文員的離場,芙寧娜微微低下頭,用自已的左手握住右手小臂,似乎是有些受傷。
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隨後便低聲呢喃道:
“為什麼還沒有結束...他們已經開始懷疑我了,再這樣下去...出事也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我隻是想讓大家都能在那危機到來之前平平安安的活下來,我真的...一直在努力做好這一切啊...”
啪——
芙寧娜話音剛落,那聚光燈便瞬間從芙寧娜的身上轉移到了舞台另一側,也就是常明的辦公室布景之上。
“常明大人,這是您要求跟的水文觀測數據,請您過目。”
聽到這話,常明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隨後便拿起文件開始翻閱。
而就在常明翻閱文件的時候...站在一旁的勞維克開口說話了。
“常明大人,最近...楓丹廷內對於芙寧娜大人的行為頗有微詞,您看...?”
常明瞥了一眼站在辦公桌前欲言又止的勞維克,隨後便將目光又放在了眼前的資料上,沒有說話。
當他看到白淞鎮那突然增高然後又開始下降的異常數據之後,常明的眉毛微微蹙起,隨後便問道:
“看什麼?你是指楓丹廷內那些對於芙寧娜大人沒有作為的聲音?還是說...你想要從我這裡套一些消息?”
啪——
常明將手中的文件夾猛的合上,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就此在舞台上彌漫,以至於靠近前排的觀眾都因此感到了些許壓力。
勞維克的頭上瞬間分泌出細密的冷汗,一邊不住地在心中痛罵剛剛問這話的自已,一邊不停的思考著如何回複這位輔政官大人。
似乎是注意到了惶恐的勞維克,常明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隨後便收斂了自已的那種無形的壓力。
“行了,沒有必要這麼誠惶誠恐的,你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相信芙寧娜大人。”
“預言是神明領域的事情,唯有神明才能觸及神明領域,包括我在內...也隻不過是一介凡人。”
“我們沒有能力,更沒有資格去觸碰這些事情,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已做好就行了。”
說罷,常明便將手中的那個資料夾交給了一旁仍然有些發木的勞維克,繼而說道:
“行了,你走吧,記得讓那幾個數據異常上漲區域的居民往楓丹廷內部遷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