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楊桂蘭還是一如既往的耐不住性子。
陳大妞抬起頭看著楊桂蘭,沒有說話。
但光是她這副模樣,就已經讓楊桂蘭自動默認答案了。
“大妞的爸爸有本事,認識了個城裡的領導,那領導家啊沒姑娘,就想認個乾閨女,你爸不就想到你了麼?大妞,明兒個你爸帶你去城裡見見你乾爸,你可得好好表現,嘴要甜,要聽話,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知道嗎?”
陳大妞的眼中劃過一抹暗芒。
麵上卻依然乖巧點點頭:“我會乖的。”
楊桂蘭滿意地笑了。
“行了,我去給你把秋衣秋褲洗了,你今兒個就躺床上彆下來,好不容易洗乾淨了,彆又弄臟了。”
說罷,拎起地上的臟衣服就出門。
甚至連一件棉襖都沒給陳大妞留下。
擺明了就是打定主意今天要把陳大妞給關在家裡。
要不是陳大妞提前就知道他們的算計,恐怕還真要無知無覺地被他們送去城裡了。
陳大妞眼底冷意更重。
把珍珠手串從被子底下拿出來,緊緊攥在手裡。
仿佛隻有手心的那點細微的疼痛才能讓她更加清醒冷靜。
也許是老天爺也知道將要發生什麼。
大年初一早上的太陽隻持續了不到半天。
下午還沒到兩點,天就陰了下來。
楊桂蘭看這天氣,再看看她洗了掛在外頭的陳大妞的秋衣秋褲和毛衣,皺眉道:“也不知道能不能乾了,要是沒乾,家裡可沒多的衣服給大妞穿。”
楊桂蘭隻能慶幸,幸好沒把大妞的棉襖棉褲一塊兒洗了。
當然了,她是嫌麻煩。
那棉襖棉褲沾了水重得要死,她一個人洗,恐怕洗到中午,都不見得能洗好。
在送孫女進城這件事上,一直沒說什麼話的陳會計此時卻緩緩開口:“乾不了也好,就讓大妞外麵套個棉襖棉褲過去,還方便。”
乾什麼方便,陳會計沒說。
但在場的另外兩個人又不是什麼小孩兒,哪裡還能不清楚。
頓時,楊桂蘭看自己男人的眼神都不太一樣了。
卻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震驚或者是嫌惡,反而夾雜著一點興奮。
“果然還是你們男人更懂男人啊,行!就這麼乾!”
她甚至還拐過頭去勸陳向東:“兒子,你也彆怪你爸說話直接,他都是為了你好。”
陳向東:“……我明白的。”
自己老伴兒聰明,兒子又聽話,她還有什麼好求的,楊桂蘭看著自己高高大大的兒子,想象著明天以後,她就會是城裡工人的媽,一時間簡直是心潮澎湃。
根本就在家待不住。
兜裡揣了點花生米,就想往外走。
陳會計開口提醒她:“去外麵管好你的嘴巴,要是亂說話,影響你兒子的前途,到時候我就跟你離婚!你給我滾回你娘家去,以後也彆指望你兒子給你養老送終!”
要是陳會計還如以前一樣,說什麼打斷腿之類的話,楊桂蘭還不一定會害怕。
但他偏偏說了“離婚”,還說到“沒人養老送終”的話,楊桂蘭臉上的興奮瞬間就下去了不少。
整個人都蔫兒了。
嘟噥了一句“知道了”,一扭屁股就往外走。
大年初一,哪怕天氣不太好了。
家家戶戶也不愛在家待著。
這個時候,有蜂窩煤爐所以還算暖和的掃盲班教室就成了大家夥兒閒聊天的最佳場所。
大家你拿著炒花生我拿著炒瓜子,這個人捧一碗粟米花,那個人拎一兜子撒子,就這麼開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