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也能理解。
畢竟這些磚塊石灰被運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嫂子送完孩子去育紅班回來,都十點多了。
想來也沒時間再去買菜做飯,吃食堂也很正常。
那晚上呢?
但他總不好直接問人家晚上做不做飯。
他端著碗看著薑琴,旁敲側擊問道:“嫂子,下午我和老顧要砌灶,估摸著會有揚灰,嫂子要不要出門走走?”
薑琴沒察覺出周川的話外音。
聽到這話,一邊給身邊的顧一寶夾了一塊魚肉,一邊點點頭:“我下午是要去趟供銷社,一會兒,我先把院子裡曬乾的床單被套都進屋裡來。”
以葫蘆島的日曬,一個上午,床單被套就都差不多乾了。
一聽薑琴要去供銷社,周川眼睛一亮。
這下穩了。
嫂子去供銷社還能是為了什麼。
肯定是為了買菜啊!!
心裡重新升起期待,周川端著碗誇誇開始乾飯。
乾飯速度那叫一個又猛又快,看得一邊的顧一寶都驚呆了。
甚至手還跟著下意識加快了往嘴裡扒拉米飯的動作。
薑琴趕緊阻止他:“你還小,吃飯要細嚼慢咽。”
周川咽下最後一口米飯,也跟著點頭:“對,大侄子,你可不能學叔叔,叔叔這是習慣了。”
他們都是軍人,甭管家裡條件如何,一旦入伍從軍,就要接受和所有人一樣的生活待遇。
一旦出任務,彆說是飯吃得快一點,真遇到了極端情況,抓一把草往嘴裡塞充饑,喝簡單過濾後的泥水解渴的情況都有。
一日三餐不規律更是常態。
理所當然的,他們中幾乎有一半以上都多多少少有些胃病。
周川也不例外。
隻是他看了眼顧兆。
發現他在家的時候,吃飯速度是刻意放慢了的。
一想,大概也能明白,顧兆的目的。
他想了想,從脖子上取下一個東西,直接塞給顧一寶:“叔叔沒當好榜樣,是叔叔的錯,這個就當做是叔叔的賠禮,大侄子可千萬彆學。”
顧兆:“彆,這不是你的護身符嘛?!你自己收著,沒必要給孩子這麼貴重的東西。”
本來薑琴還在想那是什麼。
一聽這話,也趕緊擺擺手拒絕。
周川夾了一筷子菜,沒當回事。
“什麼護身符,你肯定是聽鄧國強那廝瞎說。”他指了指顧一寶手裡的掛墜,“那就是我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撿的一枚彈殼,隻是當做紀念而已。”
彈殼?!
薑琴呼吸都停滯了一秒。
知道丈夫的職業是軍人是一回事,但真的看到子彈又是另一回事,看到那枚暗金色的彈殼,薑琴光是想象到它本來應該出現的地方,都一陣頭皮發麻。
倒是顧一寶,拿到彈殼後,眼睛亮晶晶的。
本來他就很崇拜軍人,之前和爸爸關係不算親近的時候,都恨不得把自己爸爸是解放軍,是大英雄的事兒告訴所有人。
現在拿到彈殼,他差點興奮地都要跳起來了。
不過,他再高興,也還是乖乖看著爸爸。
顧兆就是本來有十分拒絕的心思,對上兒子滿滿期盼的眼神,也降低到了六七分。
再有邊上周川絲毫不以為意的態度。
他到底還是歎了口氣。
“一寶,周叔叔送你禮物,你要說什麼?”
一聽爸爸這麼說,顧一寶立刻把彈殼項鏈抓到手裡:“謝謝周叔叔!!”
自己送禮物是自己的心意。
但收禮的人這麼高興,周川心裡也舒服啊。
嘴一張就和顧兆道:“我都想生一個大侄子這樣的孩子了。”
顧兆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想生孩子,先讓你喜歡的那個女同誌答應嫁給你。”
噗!
這話簡直就跟一把刀刺中周川脆弱的處男心一樣。
他表情都有些扭曲了,指著顧兆滿臉悲憤。
“老顧,你等著!我還非要讓你出這個禮金不可!”
一個三十多的男人,一個也快三十了,還都是乾部。
鬥起嘴來,跟小孩子沒什麼兩樣。
薑琴原本因為這枚彈殼而產生的無措,都因為這兩個人幼稚的鬥嘴而消散了。
吃過了午飯,又休息了一會兒。
門口就傳來薑琴有些陌生的呼喊聲。
“顧鑫!走啦!”
還沒等薑琴反應過來呢,剛睡過了午覺還有些睡眼惺忪的顧一寶就跟腳底抹了油似的,飛一樣跑出去。
“媽媽,喬建國來找我了,我去上學啦!”
一句話有一半都飛在半空。
可想而知,顧一寶有多迫不及待。
薑琴在屋裡都能聽到他興奮的聲音:“喬建國,你看,這是周叔叔送給我的彈殼項鏈,這可是真的彈殼!你隻能看,不能摸……”
伴隨著兒子激動的呼喊聲,還有好幾個孩子“哇哇哇”的聲音夾雜其中。
薑琴透過窗戶看了眼,就見一大幫小蘿卜頭嘩啦啦地往育紅班的方向跑。
三三兩兩,結伴同行。
大家七嘴八舌跟小鸚鵡似的,互相之間勾肩搭背,你推推我,我拉拉你,熱絡得很。
半點看不出顧一寶才是第一天上育紅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