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不就知道了。”
聞言,楊方也不耽誤,接過拿在手中,嘭的一聲輕輕拔掉軟木塞,刹那間,一股刺鼻無比的血腥味從瓶內直衝口鼻。
在那股血氣中,隱隱還有一股凶煞之氣。
恍如山君咆哮,擇人而噬。
饒是楊方已經推門入境,在那股撲麵而至的煞氣衝刷下,整個人臉色也是轟然驟變,隻覺得一身鮮血,在此刻都徹底凝滯。
“這……”
“蛟龍精血?”
他還算有些見識,一下就明白過來,眉頭緊皺著低聲道。
“是啊,就這點好東西了,你小子要不試試?”
老洋人聳了聳肩,嘴角勾著一絲笑意。
說實話。
有那麼一瞬間,楊方真有些意動,隻是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就如一把割喉的刀,讓他始終不敢亂來。
這茹毛飲血,與野人何異?
“算了。”
猶豫片刻,楊方還是打消了腦海裡的念頭。
“陳掌櫃不是說了,洞庭湖也有蛟龍,到時候再吃龍肉也不遲。”
“也行。”
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仿佛斬龍之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陳玉樓心頭不禁緩緩冒出一個問號,這兩個家夥是不是太瞧得上他了,深山山君,大湖水龍。
皆是世間最為驚人的妖物。
彆說古狸碑的老狸子,就是六翅蜈蚣都難以比擬。
真當他是陸地仙人,能夠橫推一萬物?
“昆侖,幾時了?”
搖搖頭,沒理會兩個家夥,陳玉樓隨口問了一句。
“掌櫃的,已過未時,申時在即了。”
一直緊隨身後的昆侖,默默算了下,這才給出一個確定答案。
“不早了。”
“道兄,還有幾位兄弟,距離湘陰還有幾十裡路程,不能再耽誤了,先行出發,爭取天黑前回莊。”
陳玉樓點點頭。
如今天色看似還早。
但仲春時節,依然早早便入夜,而從沅江往湘陰去,一行都是山路崎嶇。
“好。”
正俯身在二樓上,憑欄望著洞庭湖景的鷓鴣哨,當即點了點頭。
其餘幾人也是如此。
原本歸途中並無登樓的打算,隻不過剛好路過,加上一路疾馳,人疲馬累,乾脆下馬,放任白龍它們在河岸邊進食水草。
他們也好短暫休憩片刻。
不得不說,嶽陽樓不愧是四大名樓之一,即便從古至今,曆經了數十次的重修,但仍舊能夠從中一窺幾千年的厚重。
眼下,樓上除了他們還有不少遊客。
聽音調,南北都有。
畢竟過洞庭湖,不登嶽陽樓,無異於白來一趟。
所以就算是南下避禍的外鄉人,眼下臉上也是難得露出了幾分笑容。
遠在異鄉,命運多舛,幾乎每一天都活在痛苦和無奈當中,也就此刻,能稍稍將緊繃的心弦放開一線。
一行人錯身而過。
但不知為何,下樓時,陳玉樓忽然回過頭,目光掃了眼其中一人。
“怎麼了,掌櫃的?”
察覺到他異樣,昆侖率先反應過來,下意識順著他視線看了過去。
隻是,一大群人並沒有顯露出特殊之處。
看上去應該都是尋常底層百姓。
既無內勁也無靈氣波動。
甚至都沒見到有氣質出塵之輩。
“陳兄?”
不僅是他,鷓鴣哨也低聲詢問了一句。
“沒事。”
“應該是看錯了。”
陳玉樓擺擺手,目光從人群中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身上移開。
他看上去三十來歲。
渾身風塵仆仆,粗布麻衣,雙眼深陷,身材枯瘦,眼底滿是迷茫,這種神情他再熟悉不過,每次有人進入莊子,他們身上的表情幾乎如出一轍。
但不知為何。
剛才錯身而過時,他心頭忽然生出一股說不出的奇異感。
就好像……在哪見過他一樣。
但細細觀察了下,那張臉又是說不出的陌生。
要知道,到了他如今的境界,過目不忘隻是等閒,凡是見過之人,就一定不會忽略。
何況,他身上的氣息,並無特彆。
所以思來想去,陳玉樓也隻能解釋為可能是看走眼了。
“那我去牽馬?”
昆侖撓了撓頭,這種情況他也不曾遇到過。
“行。”
三人快步下樓,去到樓外的林子內,將放養在此的白龍它們牽來。
走在身後的鷓鴣哨,則是若有所思。
眼看陳玉樓就要走下樓梯。
他才追上前,低聲問道。
“陳兄,要不要我去問問?”
“不必了。”
陳玉樓搖頭一笑。
就算見過,那人應該也就是個小角色。
若是同道中人,他或許還會有幾分興趣,但如今……他們還要儘快趕回湘陰陳家莊,哪有時間和他盤旋。
“也好。”
聽出他語氣裡的堅決。
鷓鴣哨這才放棄念頭。
一行人下樓,縱馬而上,如雷般的馬蹄聲響徹湖畔。
天色漸暗。
隊伍已經從洞庭湖轉而上了湘江沿岸。
一過石君山,沿途更是熟悉。
不說陳玉樓和昆侖,就是鷓鴣哨師兄弟兩人,算起來,也已經在湘陰留了差不多半年以上。
尤其是石君山百尺火龍。
老洋人的蛟射弓便是在此鑄造而成。
“陳掌櫃,這箭矢……”
望著那座光禿禿的峰頂,老洋人低頭看了眼箭筒,原本一共十三支鐵箭,不過精絕古城一行,損失頗重。
如今已經隻剩下一半不到。
甚至其中還有幾枚,是他事後從各處尋來,箭矢被腐蝕的厲害。
如今的他,已經走到了煉氣關巔峰。
蛟射弓在他手中,實力隻會更加恐怖。
若是箭矢不能補充,實在太過可惜。
“老洋人兄弟放心,等過幾日,陳某就派人去請李掌櫃,到時候一次性多為你鑄造一些箭矢。”
“好,多謝陳掌櫃!”
老洋人等的就是這句話,此刻一張臉上滿是激動之色。
似乎聽到了山路上的動靜。
鎮守在此的夥計,從小屋中走出。
“總把頭?”
“是總把頭回來了。”
見到馬背上幾道身影,那夥計先是一怔,隨即忍不住驚呼道。
莊子裡人都直知道,總把頭帶人去了外地倒鬥,已經差不多半年沒有回來。
本以為是山民來砍柴,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大的驚喜。
無論陳家還是常勝山,陳玉樓都是絕對無疑的核心。
隻要他在。
這麵大旗就不會倒。
“是我。”
感受著夥計的激動,陳玉樓擺擺手。
鎮守在此的夥計,都是陳家家生子,對陳玉樓更是忠心耿耿。
“這段時間,山下火龍無事吧?”
“沒事的,我們幾個每天都會下山巡視。”
簡單詢問了幾句,陳玉樓這才鬆了口氣。
隨後。
一行人也不耽誤。
沿著山路,直奔陳家莊而去。
直到天色將暗前的一刻,眾人視線中終於望見了那座位於青山良田之間的小城,莊外的田地上還有無數人影在忙碌。
焚燒秸稈培肥。
明顯是為了開春種田準備。
沒有打擾他們,一行四人穿過千畝田地。
隻是……
還沒來得及進城。
遠遠的,數道身影便已經聽到消息,推門騎馬迎了上來。
其中一道青色道袍,一道紅色長裙。
“是師妹和紅姑娘。”
老洋人眼睛一亮,原本他們還想著悄悄進城,沒想到還是被提前發現。
“還有拐子、白猿,以及魚叔前輩他們。”
哪裡用他提醒。
坐在馬背上的陳玉樓,早已經發現,此刻的他束馬而立,看著那幾道身影,眸子裡忍不住浮現出一抹柔情。
哪有什麼歸心似箭。
不過是因為有自己惦記的人罷了。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