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本來都做好血本無歸的羅老歪。
陡然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那張刀疤臉上難以抑製的生出一抹驚喜。
一萬銀洋。
他娘的,不虧啊。
黑市上長槍價格明碼標價,一百一支。
拿一株破竹子,換一百條槍,這生意怎麼看都不算太虧。
畢竟,以陳玉樓的實力,就是明搶他也沒有半點招數,隻能認栽。
雖然比起預料中的七八萬,缺了不少,但打一巴掌好歹還給了顆棗,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總好過什麼都沒有。
“這……”
“多謝陳掌櫃的,俺老羅替手底下弟兄們謝過了。”
羅老歪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後根去。
這趟沒白來。
“行了,少來這一套。”
陳玉樓一揮手,這家夥還真是一點都不帶遮掩的,看他那諂媚的樣,今天這要是給個兩百條槍,估計讓他跪地下磕頭叫爹,他都乾得出來。
羅老歪嘿嘿一笑,“那陳掌櫃的,俺老羅就先滾蛋了,不打擾您休息。”
抱了抱拳。
說話間,他就要起身離開。
生怕走慢了一步,萬一陳掌櫃反悔,怕是這一萬銀洋都拿不到,那不是血虧?
“等等。”
見他轉身就要下樓。
陳玉樓輕輕敲落在木桌上的手指,忽的一停,似乎想到了什麼,抬眸瞥了眼羅老歪。
後者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
心思翻湧,其亂如麻。
“還有件事。”
陳玉樓仿若未聞,隻是沉聲吩咐道。
“陳掌櫃的您儘管說,俺老羅一定照做。”
“等去了赤山島,給我記住了,常年盤剝漁民,打劫過往漁船,無惡不作的水匪,你儘管動手,但是……”
說到這,陳玉樓語氣微微一冷。
“要讓我知道,你在湖上為非作歹,有欺壓百姓之舉,就彆怪我秋後算賬。”
羅老歪什麼德行他一清二楚。
這家夥在他眼皮子底下,從來都是行事無忌,殺良冒功、強搶民女,隻有想不到的,沒有他不敢做的。
在湘陰尚且如此。
到時候去了洞庭湖。
打著他陳家的幌子為非作歹,壞的可就是他陳玉樓的名頭。
“一定一定。”
一聽並不是反悔退錢,羅老歪這才大為鬆了口氣。
哪敢不從,當即連連答應下來。
“俺老羅都已經從良了,陳掌櫃您就把心放肚子裡,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胡作非為了。”
見他拍著胸脯保證。
陳玉樓這才揮了揮手。
而羅老歪則是瞬間如釋重負,討好的笑著一路往樓下走去,腳步越走越快,等到了一樓,懸著的心也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一連深吸了幾口氣。
躬著的身軀緩緩直了起來。
一雙眼睛則是偷偷打量著四周,作為陳家莊最具代表性的建築,觀雲樓乃是老掌櫃在陳玉樓出生時所修。
奢華驚人。
據說其中光是稀世珍寶,就填入了數百件。
此刻他看向的那扇屏風。
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扇麵上有唐寅作畫山水,文征明提字,光是這兩個名字放上去,就價值連城。
但……就是這麼貴重之物。
在觀雲樓內,卻隻配放在一樓作為屏山所用。
羅老歪一張臉上滿是驚歎。
眼底更是難掩熾熱。
這他娘要是拿出去,不知道能換多少條槍。
放這不是浪費麼?
“咳咳……”
就在他胡思亂想間。
一道輕咳聲忽然在身後響起。
嚇得羅老歪差點沒尿褲子,重重的咽了下口水,神色變換,過了好一會,才敢緩緩的轉過身來。
細細看了眼。
這才發現,大門一側的陰影下,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道身影。
雙手兜在袖子裡,頭發花白,一張臉上無悲無喜。
隻是那雙埋在黑暗中的渾濁眼睛,此刻就如刀一般刺在羅老歪身上,讓他如芒在背,有心想要解釋,卻發現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口。
“魚……魚叔。”
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才叫了一聲。
“既然下樓了。”
“少爺怎麼吩咐的就怎麼做。”
魚叔仿佛才從沉睡中醒來,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
“是是是,老羅就是歇口氣,下來的時候有點急了。”
“俺這就走。”
羅老歪咽了下口水,臉上賠著笑容,小心翼翼的擦著魚叔身影,推開大門,艱難無比的往外挪去。
一直到走出觀雲樓。
到了陽光底下。
他這才如釋重負。
就這麼幾步路,雙腿就跟灌了鉛一樣,癱軟的厲害。
但他又不敢停留,隻能咬著牙,一步步往賬房那邊的方向趕去。
無論如何,陳掌櫃答應的一萬銀洋總得拿到手。
隻是。
心裡那股恐懼感,卻是揮之不去。
身後仿佛有一把刀子,始終盯著自己。
他知道,那是魚叔在注視著他。
但凡他敢停留,絕對沒有好事。
難怪都說魚叔才是陳家老一輩中最狠的一個。
剛才那眼神,光是回憶下,都讓他忍不住有打個寒顫的衝動。
足足三四分鐘後,他才終於到了賬房外。
將陳掌櫃的吩咐說了下。
賬房先生倒是痛快,隻是讓他按了個手印,簽上名字,便將一袋子銀洋遞了過來。
感受著那股沉甸甸的重量,羅老歪心頭總算安下心來。
他娘的,賺點錢是真不容易。
先是在樓上備受煎熬,不得不說,陳掌櫃的氣勢威壓越發可怕了,隻是不經意間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讓他如坐針氈。
然後又被魚叔那老不死的嚇了一跳。
要不是他這些年也是從屍山血海裡走出來。
剛才怕是就要露餡。
深吸了口氣,回頭看了眼觀雲樓的方向,羅老歪再不敢遲疑,這地方要是可以的話,他打死都不想再來第二次。
他娘的,要個錢跟要命似的。
比刀尖上行走還難。
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的下場。
一路急匆匆的走出內城,過了城門,副官牽著馬在樹蔭下等著,遠遠見到他出來,趕忙將嘴裡的狗尾巴草吐掉,迎了上去。
“羅帥……咋樣?”
“少廢話,回去再說。”
羅老歪在莊子裡受了一肚子的氣,正沒地方發泄。
哪裡會理會他。
瞪了一眼,低聲罵道。
“哦,是。”
副官被劈頭蓋臉一頓罵的摸不著頭腦,不過看羅帥臉色,他哪敢多嘴。
趕忙去將馬牽來。
扶著他上馬。
自己則是緊隨其後。
兩人一前一後,沿著官道,直奔遠處的山外而去。
……
觀雲樓內。
窗邊。
看著兩道身影消失在青山之間,這才收回目光,轉而看向了身後桌上那株青雷竹。
羅老歪以為自己不虧。
殊不知。
陳玉樓才是真的血賺。
一萬銀洋買下一株異種不說,還順帶著將羅老歪那個瘟神送出了湘陰。
洞庭湖那邊,老九叔不可能一直坐鎮,他年紀大了,身體老毛病又多,常年在水上,隻會越發加重他的舊疾。
至於昆侖、拐子等人。
既然踏上了長生路,就自然不能被這些俗世牽扯住太多精力。
山上夥計也要忙著倒鬥古玩生意。
哪有那麼多閒工夫,去和洞庭湖那些水匪玩捉迷藏的遊戲。
這事把羅老歪派去再合適不過。
上了赤山島。
光是水上討生活的水匪,就足夠他頭疼的了,哪還有精力瞎琢磨,藏著什麼野心勃勃?
湘陰這邊,他也不用再讓人時時刻刻盯著他。
這麼算起來,絕對是一舉三得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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