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將那件金器接過。
陳玉樓目光一掃。
這才驚覺手中物件雖然不大,但設計之精妙,絕對算是前所未見。
大概兩尺長,看似一枚中空的金管,但稍一用力,輕輕一晃,自中間往下便會分開裂為七片。
猶如一道道金色花瓣。
鋒利如刀。
底下帶鉤。
再輕輕往上一提,金鉤便會瞬間合攏為一。
手指從管壁上劃過,卻察覺不到哪怕絲毫缺漏,渾然一體,水潑不進。
與摸金校尉所用的旋風鏟有幾分相似。
但明顯更為靈活精密。
入手極為輕巧,恍如一把竹笛。
陳玉樓甚至在想,若是中空管內藏著的金葉能夠飛出,這金撚子豈不是都可以作為暗器使用?
“這東西哪來的?”
握著金撚子,陳玉樓手腕一挑,並未急著入洞采藥,而是意味深長的問了一句。
烏衣雖是大妖,但此物顯然不太可能是它做出。
縱是蜂窩山李樹國,想要仿造,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行。
“這……”
烏衣一下怔住。
偷偷看了眼山下踏空而行,身上長衫獵獵而動的陳先生,隻覺得他那雙清澈眸子,仿佛能夠洞悉一切。
猶豫片刻。
最終還是沒忍住心中惶恐。
“此物是當年的龍君法會時,石燕湖中白夫人前來賀壽,它原是一條白蛇,在山中誤食了一株靈草,這才得以修煉成妖。”
“據說,她平日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化形,潛入市井當中,偷聽那些垂堂坐診的老醫師述說藥理,治病救人之道。”
“法會上,我與她有過一麵之緣,因為聽說君山島上靈草眾多,加上金龜一族的天賦,她想老龜我替它采藥,為了不讓藥性流失,還特地送了我這把金撚子。”
三百多年前那場洞庭湖龍君法會。
整個三湘四水,凡是水中精怪大妖,幾乎全都收到了邀請,前來參加。
是以,即便過去這麼多年,老龜仍舊清楚記得當日盛況。
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大妖,因為它的龍子身份,才會讓它們高看一眼。
“白夫人。”
“白蛇?!”
聽著它絮絮叨叨的說起當年往事。
陳玉樓臉色卻是一下變得古怪起來。
這也幸好是在沅湘境內,否則他都要懷疑是不是還有小青夫人。
“是啊。”
“不過她給我金撚子後,好些年不見蹤跡,老龜那時尚且年幼,又不曾化形,根本不敢四處走動。”
“再之後……”
“就因為觸怒李存名道人,被他鎮壓在井中了。”
見陳先生笑容玩味。
烏衣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還是怎麼回事,隻敢下意識放低聲音,小心回道。
“行了。”
見它又提到道人李存名,陳玉樓眉頭微皺。
這家夥心裡怨恨極重。
每次說到那段往事,就差咬牙切齒了。
但對陳玉樓而言,李道人好歹是前輩高人,又得了他的遺澤,繼承洞府修行,哪能聽得了這種話?
何況。
他並不認為李道人有錯。
這老龜仗著龍子身份,狐假虎威,興風作浪,不知殘害了多少漁民百姓性命。
鎮壓都是輕的。
要是他,老龜估計早都化成泥土了。
察覺到陳先生語氣不悅,烏衣心頭頓時一沉,囁嚅著嘴唇,有心想要解釋幾句,但話到了嘴邊,最後也沒敢說出口。
萬一再說錯話。
得罪了眼前這位陳先生。
好不容易保下的小命,可就徹底沒了。
陳玉樓也懶得理會它那點心思,自顧自一步踏入岩洞當中,身外那道無形的陣法,恍如一道水幕,並未阻攔絲毫。
但一入其中。
他便感受到洞內充斥著一股濃鬱至極的藥香。
從黃精中逸散的靈氣,更是猶如山中晨霧,一伸手幾乎都能觸碰得到。
手腕輕輕一抖。
金撚子前端頓時嘩啦啦散開。
七瓣金葉一字散開,就像是撐開了一把傘,恰好將那株黃精籠罩其中。
陳玉樓也不遲疑,順勢將金撚子落下。
鋒利的金葉,一碰到地麵,幾乎沒有任何阻力,徑直洞穿深入地下。
而黃精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原本還寂靜無聲的葉片,竟是一瞬間儘數活過來了一樣,簌簌而動,發出一陣嘩啦啦的動靜。
藏身地底下的靈根,更是拚命掙紮。
但奇怪的是。
四周金性如牢籠,無論往哪一處方向,都無法逃出分毫。
“五行之屬,金克木!”
察覺到這一幕。
陳玉樓當即明白過來。
難怪都說草木之精,老而生靈,民間不知多少人參大藥化作童子,一旦察覺到凶險,有人采摘,或者野獸啃食時,就會生出跟腳逃命的傳聞。
如今他算是見識到了。
而這金撚子的作用,分明就是借助於五行生克,將其困在原地,以防靈根從泥土中逃離。
至於……
當初遮龍山後山陰懸崖下那株人形肉蓕,之所以沒有生腳逃走。
陳玉樓猜測,極有可能是因為山中風水陣的緣故。
畢竟葫蘆洞中,那些祭祀山神的屍傀,煞氣冤魂都被困在水中無法離開,遁入輪回的路都被斷掉。
何況一株人形肉蓕?
再說,比起它,被獻王做了自己棺槨的萬年芝仙豈不是更為驚人?
連它都沒法逃走。
可想而知,遮龍山風水大陣何等恐怖。
如今金撚子入地,形成一小片金性之陣,陳玉樓當機立斷,馭使氣機,猶如握著一把無形的鐵鏟。
隨著他手掌揮動。
黃精四周的泥土飛快被挖出。
隻短短片刻不到。
完整的黃精便徹底出現在他視線中。
白皙如玉的靈根上,纖塵不染,一直紮根到岩洞地下一米多深,連同枝上七葉,整株黃精大的超乎想象。
頭次去瓶山盜墓時。
丹井深處那幾座露閣中,就藏有曆代皇帝為煉不死藥,從天下各處搜羅來的靈草寶藥。
其中就有不少黃精。
但與眼前這一株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彆。
無論大小、藥性還是靈性。
也不怪老龜會守它幾百年。
這要是真被它一口吞下,怕是最少都能抵得了上百年的苦修之功,直接覺醒龍血,由鬼化龍。
不過。
它估計也想不到。
幾百年的苦苦守候,最終卻是為他陳玉樓做了嫁衣。
心神一動。
刹那間,一隻玉盒被他從氣海洞天中取出。
小心翼翼將黃精收好。
玉盒能夠防止藥性和靈氣流失。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又在玉盒周身鳳封下一道鎮字符,如此一來,才算得上是萬無一失。
做這些時。
他也不擔心被烏衣、白澤看到。
畢竟,眼下身處岩洞當中,除非老鬼開了天眼,否則這個角度完全不可能會有被偷窺到的風險。
等一切做好。
他這才提著那隻金撚子,轉身走出岩洞。
一步踏空而起。
輕飄飄落在了崖頂之上。
白澤和烏衣一左一右,還在靜靜地等候著。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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