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宮。
大殿深處。
老蛟盤踞在石椅上,手中握著一枚晶瑩剔透、光澤如水的翡翠冰種。
這是它諸多收藏中最為得意的一件。
龍屬天性如此。
見到發光發亮的丹珠之物,拚了命也要將其拿下。
不過,這一枚倒不是靠著爭搶,而是從一艘沉船中尋到。
古往今來。
覆沒在洞庭湖中的大船小舟無數以計。
老蛟隻要有閒暇,就會四處巡湖,其實就是沉船尋寶。
不客氣的說。
以它的實力。
輕易就能去往省城任何一家古玩行當個掌眼大師傅。
隻不過,人與妖物之間還是有著難以消除的隔閡。
闖入俗世。
要麼無法融入。
要麼就被那些僧道斬妖伏魔。
所以啊……
還不如老老實實躲在龍宮裡,坐看王朝更迭,滄海桑田。
把玩了一陣。
老蛟那雙琥珀眸子裡露出一絲滿意,張口將玉珠吞入腹中,隨即抬頭看了眼大殿門外,漆黑的湖水緩緩流淌,寂靜一片,沒有半點動靜。
見此情形。
老蛟臉上不由閃過一絲不耐。
這都過去多久了。
那老黿竟然還未返回。
要不是跟了它多年的老人,換個人,早被它一口吞了。
“來人!”
思索片刻。
老蛟眼裡愈發躁動不安,抬起爪子重重拍了下,刹那間,一陣磅礴水勢翻湧,猶如浪潮般朝四周席卷而出。
大殿中擺放整齊的器物,瞬間散落一地。
同時。
一道渾身漆黑,好似蛇蟒的身影從門外進來。
赫然是一條罕見的水蜈蚣。
足有一兩米長。
一身甲殼仿佛鐵水澆築,在四周夜明珠照耀下,散發著一抹令人發寒的幽幽光澤。
“老黿回來沒有?”
“回大王話,沒有。”
水蜈蚣也是一頭老妖,當初受老蛟點化,機緣巧合之下化而為妖,隻可惜,實力弱了些,一直坐著收門的活。
“去多久了?”
“老黿大人是昨日半夜出發,如今……如今,差不多有一天半了。”
“一天半!”
聞言。
老蛟那雙眼睛頓時一下微微眯起。
這時間比它預料的還要長。
君山島就在湖中,頂多也就半刻鐘就能抵達,就算那李道人再如何了得,兩三百年過去,封印也早該鬆動了才是。
一天多時間。
還沒搞定。
簡直就是飯桶。
感受著它突如其至的怒火。
水蜈蚣隻覺得如墜冰窟,趴伏在地磚上瑟瑟發抖,龍為鱗蟲之長,它一條水中蟲孑,被老蛟氣勢一衝,沒當場昏死過去就已經算是不錯。
“一幫廢物。”
“行了,滾出去!”
見它那副模樣。
老蛟更是一陣無名怒火。
偌大的龍宮,竟是無一人能用,這種感覺簡直比殺了它還難受。
“是……”
雖然被罵,水蜈蚣卻是如釋重負。
頭都不敢抬,飛快的往外逃去。
一直出了龍宮大門,它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片刻後。
龍宮殿內,再度恢複死一般的寂靜。
老蛟伏在石椅上,頸邊長髯隨著水勢來回飄動,一雙眼裡的冷意,卻是怎麼都遮掩不住。
呼!
不知多久後。
那雙靜止不動的眸子,忽然閃了幾下。
隨後。
一縷妖識從泥丸宮中憑空而現。
既然手下無人可用,那就隻能它親自上場。
雙眸緩緩閉上,老蛟口中吐出一個極為古怪的字節,聽上去晦澀無比,仿佛是從腹中傳出。
但,幾乎就是那道字音響起的刹那。
妖識仿佛被什麼無形牽引了一般。
破開水勢。
直奔湖麵而去。
這等秘法,算是蛟龍的天賦神通之一,隻不過,終究不如元神,隻能隱隱察覺到性命精血之物的方位。
昨日,為了儘快打開鎖龍井封印。
它特地賜下一枚鱗甲給老黿。
眼下倒是起了用處。
妖識破開湖麵,直奔君山島而去,趺坐在石椅上,隻覺得眼前模糊一片,隱隱可見畫麵不斷流轉。
終於。
妖識停留。
它眼前的畫麵也隨之定住。
那似乎是一口幽泉,清澈的水來回翻湧,後方是一座懸崖絕壁,草木青翠,蔥蔥鬱鬱,不過……
在那水底深處。
它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無比的氣息。
一明一暗,兩道幽光交織閃爍。
鱗甲!
赫然就是它的鱗甲。
隻是老蛟不明白的是,為何賜予老黿的鱗甲,會出現在一口幽泉深處。
下意識的,妖識破開泉水深入其中。
才入三五米不到。
老蛟瞳孔瞬間放大。
它分明借著模糊的視角看到,水底深處,烏衣伏坐其中,鱗甲懸在頭頂,一道妖氣從它口中緩緩吐出,正在來回煉化。
而另外一道稍顯幽暗的光線。
則是來自它的後背之上。
老蛟一下認出來,那是多年前,那場龍宮法會上,它賜給烏衣保命護身所用。
沒想到。
如今時隔多年,它還能再次見到。
隻是……
為何連老黿手中那一枚,也落入了它手中。
而且看它嫻熟無比的動作。
分明就是打算將鱗甲徹底煉化,占為己有。
所以。
大殿石椅上,老蛟輕輕晃了下腦袋,緊閉著的眸子瞬間睜開,一縷難以形容的冰冷漠視浮現。
寒氣自它周身之外洶湧而出。
原本還在流淌的湖水,一瞬間仿佛都被儘數凍住。
此刻的它,哪裡還會不明白。
老黿之所以遲遲未歸,分明就是被那個逆子所殺,連帶著自己賜下的鱗甲都被奪走。
大逆不道!
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嘭!
老蛟一聲低吼。
巨大的身軀從石椅上走出,刹那間,身前重重冰塊嘭的一聲碎成無數,裂紋如蛛網般朝四周散開。
等它離開石椅。
冰層已經重新化作湖水。
老蛟身形一動,閃電般衝破湖水,出現在了龍宮大殿之外。
靠坐在地上的水蜈蚣,根本承受不住它的怒火,整個身軀被直接卷起,毫無反抗之力,直到蛟龍離去,它才被重重砸落,一頭撞在龍宮古城牆上。
“這……”
“又是哪個遭瘟的,得罪它乾嘛啊?”
水蜈蚣掙紮著從地上起來。
看著老蛟消失的方向,忍不住低聲罵道。
看那股抑製不住的殺機,擺明了又有人要倒大黴,隻不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它這條小魚都被卷入其中,實在是惱火。
呼——
幽泉深處。
正煉化鱗甲的烏衣忽然睜開眼睛,抬頭看了頭頂方向。
不知道為何,它總覺著方才似乎有什麼人在一旁窺探自己。
但眼下仔細看去。
又什麼都沒有。
“怪事……”
烏衣撇了撇嘴,正要繼續煉化鱗甲,下一刻,一陣天塌地陷的巨壓,驟然籠罩下來。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