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可能是烏衣妖府中氣息太過壓抑。
隨意找了一件薄衫換上。
他一路走出雲湖觀,走在密林小徑上,沐浴和煦陽光,清風拂麵,耳邊是蟲鳴鳥叫,遠處浪潮洶湧。
隻覺得渾身通透,說不出的舒適。
陽神能朝遊北海暮蒼梧,但他還是習慣於這種閒庭信步,不然,在山上時間久了,都忘了凡人如何生活。
一路慢悠悠的閒逛著。
不時還能遇到巡視的夥計。
都是年紀相仿的年輕人,身上朝氣蓬勃,笑嘻嘻的與他打著招呼,陳玉樓則是一一回應過去。
這一幕若是放在終南山上,卻是有些難以想象。
即便是以閒散隨意出名的搗藥老真人。
也不是誰都能見到。
更彆說像至道真人、照葫真人這等山中高修,即便是那些常年在山中避世修行的幽隱之士,也是難求一見。
這就是俗世中所說的山上人。
避世、幽隱、脫離凡俗。
認為朝飲晨露、暮食雲霞,吐納導引、服用汞丹,便能長生不老。
對此,陳玉樓的想法卻不儘相同。
入世紅塵,或許並非壞事,並不會沾染多少俗世濁氣,相反,被困在山上的時間久了,才是真正的樊籠,難以寸進。
當然。
這隻是他的猜測和習慣。
並不會要求那些老真人也同樣如此。
畢竟他如今三十歲不到,但修行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年不到,不過人生的十分之一,其餘大部分時間都是個俗人。
大塊吃肉,大口喝酒。
何其快哉?
所以,即便如今他已經是元神境大修士,辟穀早已經輕鬆隨意,但仍舊戒不掉一口杯中物,去到一個新地方,也會嘗嘗當地美食。
不食人間煙火,那是天生仙人。
他如今還不是。
自然要好好享受享受。
到時候餐霞飲露,對他而言,跟喝西北風並無區彆。
一路走走停停,觀湖賞景,不多時,便到了洞庭廟外。
“見過總把頭。”
“總把頭。”
“陳掌櫃……”
見到他人,一眾夥計紛紛打著招呼,其中還夾雜著一道底氣略顯不足的聲音,陳玉樓下意識看去。
才發現白半拉站在人群後方。
“白兄弟?”
陳玉樓眉頭一挑。
這段時日,他一直在茶山島那邊閉關修行,還真沒怎麼留意到他。
本以為白半拉早就隨船去了陳家莊。
畢竟,當日奉上陵譜和發丘印時,按照他的說法,不想再浪跡江湖,隻願做個普通人學個手藝,能養活自己就好。
“陳掌櫃。”
白半拉上前,抱了抱拳,神色略顯尷尬,欲言又止。
“走,進去說。”
一看他這副樣子,陳玉樓就知道肯定是有心事,當即也不耽誤,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一前一後。
跨過廟門。
徑直往殿內走去。
遠遠就看到得到消息的老九叔迎來,笑著打著招呼,不過他也人老成精,看氣氛似乎不太對勁,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少掌櫃,這……這是咋的了?”
並無外人在場,陳玉樓也就懶得兜兜轉轉,“當日不是讓安排好白兄弟,這什麼情況?”
“如今我陳玉樓說話不管用了?”
“這……”
感受著他語氣裡的冷意,老九叔一下如遭雷擊,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陳家三代,誰敢說能夠穩穩勝過少掌櫃?
自他接手陳家,實力才達到前所未有之盛況,更彆說常勝山,更是一統南北一十六省綠林道。
無論莊子還是山上。
他從來都是一言九鼎。
“少掌櫃,您聽我解釋……關於白掌櫃,我並未有意冷落,是他一定堅持留下。”
老九叔雖說是陳家上一輩的叔伯。
無論輩分資曆,幾乎沒幾人能夠壓得住他。
但在陳玉樓麵前,哪裡敢於托大?
尤其是經曆過半月前那場獵龍之事,讓他對少掌櫃更是敬畏,而今雷霆降下,一時間誠惶誠恐連連解釋道。
“白兄弟堅持留下?”
看他神色語氣並不能像是作偽,陳玉樓眼底不禁閃過一絲狐疑。
“那個,陳掌櫃,這事確實不能怪罪九爺前輩,是我沒說清楚……”
跟在身後的白半拉,見此情形,趕忙站出來為他澄清。
不然,因為自己的過錯,讓他為自己擔責,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聞言。
陳玉樓神色更是古怪。
當日之言,和眼下行徑截然不同,他反而一頭霧水。
“陳掌櫃,不瞞您說,我在島上特地留到今日,並非其他顧慮,而是想起來一件事,必須說清,不然這一關實在過不去。”
白半拉也不遲疑,迅速道。
“還請白兄弟明言。”
“多年前,我不是跟著老羊皮、羊二蛋兄弟倆去了關外加入泥兒會,雖然一直在底層混跡,不過卻無意中得知了一樁大秘密。”
“泥兒會在關外興安嶺中,一直在暗中偷盜掘墳,大概十多年前,有人無意挖到了一座地下天坑,見到了金山銀沙,但一入其中,人就會立刻失去靈魂,隻剩下一具行屍走肉。”
“泥兒會前前後後,不知派了多少人去,結果無一例外,儘數被留在其中,就算有人僥幸活著,也沒了神誌,變得瘋瘋癲癲。”
“我就是從一個老瘋子那裡聽到,那座天坑下,實際上有可能是座上古時期的大墓,但有大妖守候。”
“這事我從未與外人說過,這些天也是輾轉反側,食不知味,寢食難安,才一直留在島上,就是等陳掌櫃閉關出來,告知於您。”
白半拉還在一字一句的解釋著。
卻沒看到,身前的陳玉樓,平靜的雙眸深處,早已經是波瀾驟起。
興安嶺。
地底天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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