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鐘後。
連同陳玉樓在內的眾人,這才皺著眉頭,一臉難看的提起手中火把燈盞,將目光強行從那些岩畫中移開。
氣氛沉默而壓抑。
甚至有倒吸涼氣的聲音傳來。
偌大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儘是古老原始的壁畫,上色的顏料早已經剝離脫落,隻剩下一片殘跡。
但壁畫中的內容,卻是無比清晰。
蝗蟲遮天蔽日、山洪爆發、流火天降、天崩雨落、地龍翻身山峰陷落、妖魔率獸食人……
每一幅中,描繪的都是末世般的地獄之景。
縱是他們見多識廣,也被起那些內容攪得心緒不寧,胸口下仿佛壓著塊石頭,喘不過氣。
“這是神明震怒,降下譴罰?”
許久後。
才有一道弱弱的聲音傳來。
向來大大咧咧的楊方,這會都不敢胡言亂語,似乎恐驚天上人!
“應該是遠古時代的天災地禍吧。”
陳玉樓隨口應了一句。
這些岩畫,極其古老,至少有幾千年曆史,或許更在三皇五帝之前。
那時的人還活在茹毛飲血中。
就算一場大雨,對他們而言也是毀滅性的災難。
而且。
沒記錯的話,蜀中之地,上古時便是災禍頻發,直到曆代王朝興修水利,開山修河,引導水勢,這才漸漸變成今日的天府之國。
聽到這話。
眾人不由麵麵相覷。
對他們而言,古書中記載的商周春秋,便已經是不敢想象的久遠,至於唐虞夏啟更是隻存在於傳說中。
所以對陳玉樓說的遠古,他們根本無法想象。
也難以有個準確的概念。
加之,好不容易才從那些煉獄般的場景中掙脫出來,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最後一縷天光也被黑霧吞噬。
腳下鳥道愈發險峻,隻能貼著岩壁往前一步步的挪著走。
山崖被風雨蝕化的厲害。
稍一用力。
大片的砂岩土石,便嘩啦啦的往下墜去。
足足好一會,才能聽見回聲,甚至乾脆連落石聲都被黑暗吞噬。
四周茫茫蕩蕩,入眼所及,皆是青煙濃霧,好似行走在雲巔,根本無法辨彆東南西北,容不得有半點分心。
“先尋石門。”
陳玉樓果斷舍棄琢磨壁畫的事。
一馬當先,提著風燈,幾個起落,便已經出現在了前方鳥道儘頭。
那一片山崖被整塊剝離。
連帶著古棧道也從中斷成兩截。
看的他眉心一陣跳動,正猶疑間,身後忽的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回頭看去,一道白影蹲在地上,雙眸在火光折射出琉璃盞般的璀璨色澤。
隱隱還泛著一絲金線。
見他注意到自己,白猿上前,抓住頭頂一根垂下來的藤蔓,輕輕一晃,身形便越過身下的斷橋,出現在對岸的石頭上。
隨後又伸手指了指靠近崖壁的一側。
然後在陳玉樓視線中,一下消失不見。
片刻後。
等它再度出現時,手裡已經多了一塊碎石,正衝著自己來回晃動,口中還不忘發出吱吱的叫聲。
似乎在提醒什麼。
借著搖曳的火光,陳玉樓凝神望去。
下一刻。
他眼神一下亮起。
那石片上分明刻著好幾道紋飾。
不似雲雷、饕餮和方勝,而是更早的蒲紋。
就是用結繩用力壓在瓦片、玉器以及銅鐵之物上留下的痕跡,因為類似蒲團,所以被稱之為蒲紋。
這種紋飾出現的年代極為古老。
也是最早的幾種紋飾之一。
能找到它。
就說明……白猿方才消失之處,必然有遠古人類活動的痕跡。
“老洋人兄弟。”
“鑽天索!”
念及至此。
陳玉樓想都沒想,提燈朝身後眾人中喊了一聲。
老洋人也不遲疑,迅速從背簍裡翻出鑽天索,卷成一團,然後用力拋出。
“接好了,陳掌櫃。”
嘩啦一道破風聲。
成功拿到鑽天索的陳玉樓,手腕一抖,足有十多米長的繩索瞬間嘩啦啦放開,在手中揮了幾圈,然後衝著頭頂一株破岩而生的古鬆甩了出去。
隻見寒光掠過。
繩尾的鉤索精準無誤的纏在樹梢上,猶如手指的索指,更是一下沒入樹身當中。
嘗試了幾下。
確認足夠支撐起一行人重量。
他這才一步縱身越了過去。
鷓鴣哨緊隨其後,然後是封思北、花靈、紅姑娘以及昆侖和袁洪。
楊方、老洋人則是落在最後。
兩人一左一右,護著白半拉從半壁穿過。
等他人落地。
雙腿忍不住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真不怪他如此不堪,隨行諸人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江湖巨擘、世間高修。
而他在此之前。
最多也就在泥兒會那地方混了幾年,乾的還都是最底層的活。
加上這一路幾乎不眠不休,早已經耗儘了他的體力,能撐到此刻,已經算是難得。
“歇會。”
“來,喝一口暖暖身子。”
楊方拍了下他肩膀,又拆下腰間的酒葫蘆遞了過去。
裡頭裝的可是袁洪釀製的猴兒酒。
不僅加入十多種君山島上野果,還在其中浸入好幾種補氣養血,提神安心靈藥。
平日裡他自己都舍不得喝。
畢竟分到他手上,總共也沒幾兩。
也就是看在白半拉發丘天官後人的份上,還有就是,楊方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外一麵。
當年不是蒙師傅所救。
自己就算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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