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便將他束在腦後的道髻吹散。
灰白色長發被雨水淋濕。
加上身下的燕雀,似乎難以承受,身形搖搖欲墜,讓他看上去頗為狼狽。
但封思北卻絲毫沒有慌亂,從容不迫,隨手將道髻一束,隨即腳尖一點,清瘦的身形就如一片落葉,在風雨中大步而去。
見此情形,陳玉樓也不遲疑,一揮手,“走!”
周圍人早就在等著他下令。
此刻哪裡還會耽誤,紛紛催動氣機,各自施展手段,猶如漫天落葉般飄落在了無形燕橋上。
唯獨白猿和白半拉兩個難兄難弟落在了最後。
“你倆跟著我就行。”
陳玉樓一聲輕笑。
不見他有任何動作。
白猿和白半拉卻是瞬間感受到,身外仿佛多出了一道輕風,雙腳仿佛踩在雲巔中,卻沒有那種空洞感,反而異常凝實。
“跟緊我。”
陳玉樓也不解釋。
他忙碌了這麼久,就是要帶一行人走過仙橋,而不是從山崖底下,按照封師古設計的路線去走。
一是此行沒有幺妹兒。
無人懂得蜂窩山的蜂匣之術。
大概率無法破開那隻九宮螭虎鎖,金筆畫門,蜂溺穿山也就無從而來。
第二點,峽穀深淵下地勢崎嶇,難以行走,被封師古牽著鼻子走,更是非他所願,他們眼下一行人,放眼古往今來,再找不到一支隊伍能夠勝過。
就算是摸金發丘、搬山卸嶺,外加觀山太保、九幽將軍、拘屍法王以及陰陽端公的祖師爺齊聚。
他同樣有這個信心。
無他。
任何手段秘術,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不夠看。
更何況,他是卸嶺力士,又不是摸金校尉,哪有那麼多閒工夫去做什麼解謎的事情?
山魈袁洪相地落位。
兩頭甲獸打陣。
就算地仙村是隻鐵葫蘆,也能給它鑿穿。
一行人速度極快。
而且。
一入仙橋,他們便反應過來。
這仙橋無影,舍身落崖,並非是真的踩著那些金絲雨燕橫渡陰河,
足底數以萬計的雨燕,就好比一團棉絮,似有若無,根本無法落腳。
反倒是盤旋在腳下流轉不止的渦流,淩空飛躍過去。
察覺到這一幕,眾人非但沒有慌亂不安,反而愈發欣喜,隻需控製住身形,就如飛天一般,橫空劃過。
不過。
也就是他們。
換做尋常人,怕是早都已經嚇破了膽。
不愧嚇魂台三個字。
封思北走的最快,幾乎也就一刹那的功夫,人已經越過無形仙橋,縱身一躍落在了峽穀龍門之上。
身下是厚重的石壁。
浸透著一層細密的露珠。
卻不見有半點青苔綠蘚存在的痕跡。
至於龍門後方,則是漆黑一片,看不清連接的是山腹深處,還是穿過去便能離開,進入山外。
他也不敢思考太多。
隻是飛快往後退了幾步,留出足夠的空間,然後摘下風燈,重新點燃。
高高舉在手中。
為身後人照明引路。
緊隨而至的是楊方和老洋人,先前兩人試圖替換封思北,為他探路,結果老道長想都沒想,就跳下了橋上。
無奈之下,兩人也隻能快步追上。
想著,萬一出事,也能拉上一把。
但眼下看來,封思北雖然年邁清瘦,但不愧是當代觀山太保,身手之淩厲,膽魄之過人,皆非常人能夠比擬。
“道長,怎麼樣?”
楊方就地一滾,卸去身上的勁道,看了眼提著風燈的封思北問道。
“貧道無事。”
“多謝小兄弟掛念。”
封思北搖搖頭,隨即目光便繼續看向龍門外。
兩人見狀,各自朝後退了半步,後背貼著石壁,將後邊人一一接應上來。
隻是……
等到花靈和紅姑娘兩人剛剛借著身下渦流躍入門中。
忽然間,一股巨力驟的往上衝來,金絲雨燕一離開風眼,便是嘩啦啦倏然而散,原本還算平靜的渦流,瞬息間也是變得狂暴無比。
裹挾著雨燕群四處撞去。
看似柔弱的鳥雀,在如此極速下,嘴喙竟是鋒利如同長劍,刺破石壁,隨即被撞的血肉破碎,鮮血四濺。
一左一右立在門邊接應的楊方和老洋人,臉色猛地變化,紛紛抬手護住臉龐。
但即便如此。
兩人手背上還是被劃出一道道的血痕。
但他們卻顧不得疼痛。
轉身便看向外麵。
風眼一破,無形仙橋說散就散。
“不好,師兄和陳掌櫃還沒上來。”
“快,鑽天索!”
不僅是他們,已經上去的眾人也是紛紛色變。
沒了雨燕為橋,峽穀中上湧的氣流,就如大江之潮一般,人在其中根本無法控製住身形。
落在最後的鷓鴣哨,隻覺得身下一空。
無形的浮力消失一空。
不過,他也是慣走江湖的老人,反應極快,深吸了口氣,強行震開身外如潮的風氣渦流,同時手腕一抖,藏在袖子下的飛虎爪瞬間破開亂飛的雨燕,直直的抓向龍門。
錚!
鋒利的鉤索。
毫無阻礙的沒入石壁中。
隻見他用力一拉,整個人一下在半空站穩,但他卻沒急著上去,而是回頭看了眼還落在後邊的陳玉樓。
準確的說是白猿和白半拉。
陳玉樓實力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就算沒有仙橋,他也能輕鬆渡過。
但白猿和白半拉不行。
念及至此,鷓鴣哨一聲輕喝。
“陳兄,將白兄弟送到我身邊,我帶他上去!”
他想的很清楚,他倆一人帶一個,都能輕鬆進入龍門,陳玉樓實力再強,多了兩人,一個不慎,結果不敢想象。
但。
陳玉樓卻是搖頭一笑。
“道兄自顧就好。”
說話間。
伸手輕輕一托,將失去平衡,而驚慌失措臉色煞白的兩個家夥一把帶上,隨後在眾人驚歎的視線中,猶如仙人般,一步步踏空走了過去。
身外是急流呼嘯,以及十多萬逃命的雨燕。
但他卻仍舊閒庭信步。
不見絲毫亂象。
破開雨燕,一步踏出,輕飄飄落在了龍門石窟中。
反倒是鷓鴣哨,慢了一步,借著飛虎爪,慢慢攀行了上來。
落地一刹那,白猿已經被徹底嚇沒了魂,雙腿一軟,啪的坐倒在地上,白半拉也是冷汗淋漓,沒比它好到哪去。
昆侖眾人皆是如釋重負。
舉著風燈,目睹全程的封思北,則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他入青城山修行二十年。
深知世俗功夫和道門秘術間的區彆。
方才,陳玉樓身外氣機流轉,身下靈氣如風托舉,分明就是將道術修行到了一個無法想象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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