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徹眯了眯眼:“此話怎講?”
李藎忱毫不猶豫的回答:“古往今來,行軍打仗最忌諱的就是禍亂軍心,尤其是大軍背水而戰,最講究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因此一向妄言撤退者,主帥都會毫不猶豫的嗬斥、懲處甚至斬首,以儆效尤。曹孟德殺楊修,便是如此道理。”
蕭世廉隱約猜測到李藎忱的意思,緩緩收回手。
而李藎忱看也不看吳明徹,接著說道:“可是大都督卻能麵帶笑容讓晚輩解釋,這說明在大都督的心中,實際上已經有撤退的意思,所以才想聽更多的意見,不知晚輩之解釋可否正確?”
整個大帳之中頓時安靜下來,隻有李藎忱的聲音還在回蕩。
良久之後,吳明徹突然輕輕笑了一聲,緊接著扭頭看向蕭摩訶:“元胤啊,你們家這個客人還真是牙尖嘴利!”
一直繃著臉的蕭摩訶,緩緩露出一抹笑容,同時臉上也浮現出輕鬆的神色。
李藎忱雖然說的有道理,但是畢竟是如此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吳明徹的心思,終歸是對吳明徹有所不敬,不過吳明徹對著蕭摩訶這麼一說,意思自然就很明了,顯然是並沒有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算吳明徹送給蕭摩訶的一個人情,實際上也是蕭摩訶送給李藎忱的一個人情。憑借著這個機會,李藎忱得以在吳明徹麵前展現自己,而無疑蕭摩訶會幫助他承受吳明徹的怒火。
當然反過來也可以說,蕭摩訶也打算將李藎忱甚至蕭世廉當槍使,隻是很顯然李藎忱比還迷迷糊糊的蕭世廉要靠譜得多。
當然人情歸人情,該賠罪的還是要賠罪的,李藎忱一拱手:“晚輩言辭激烈之處,還請大都督不要見怪。”
吳明徹擺了擺手,一邊咳嗽,一邊緩緩說道:“老夫都年過花甲的人了,若是和一個小輩爭執不休,那豈不是笑話!能一眼看破老夫之心思,也算是你這小子有幾分本事,可是······”
“可是?”聽到吳明徹聲音一轉,蕭摩訶和蕭世廉都是臉色微變。
“可是,現在呂梁之戰都已經打到這個地步了,我們還能回得去麼?”吳明徹的聲音有些低沉,甚至帶著落寞,“就算是撤退,如何才能把這麼多兒郎弟兄平安的帶到淮南?”
頓了一下,吳明徹不等蕭摩訶他們開口,自顧自的歎息道:“在你們這些年輕人看來,或許老夫就是一個老頑固,硬生生的想要拉著我大陳僅剩的些許兵馬去滿足自己不切實際的夢想和追求,可是難道在你們看來,老夫就這麼糊塗麼?這呂梁一戰勝了固然是老夫的功績,但是如果敗了的話······”
老將軍的聲音漸漸低沉,不過旋即又高了上來,擲地有聲:
“就是大陳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