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蕭摩訶手中的軍隊,有一半士卒都是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而手下的將領也多數都是這些年才嶄露頭角的年輕將領,要不就是任忠那樣已經年長的老將,比之當年吳明徹左右淳於量、黃法氍等名將雲集、身後還有陳頊親自坐鎮的場麵要遜色不少。
更重要的是,相比於當年陳頊親臨前線、眾將齊心協力的情況,現在蕭摩訶要麵對的境況遠沒有那麼好。且不說任忠等老將在心中到底是怎麼看待蕭摩訶的,單單就是荊州刺史樊毅,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
因此聽到李藎忱的話,蕭摩訶隻是眉頭微皺,並沒有多說,顯然這區區幾句話還不至於讓他如此輕鬆的放下心中的包袱。
而李藎忱緊接著輕聲說道:“將軍是不是擔心荊州刺史?”
怔了一下,蕭摩訶沒有想到李藎忱竟然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
身為荊州刺史,樊毅坐鎮荊州前線多年,潛心經營,所為的自然就是有一天能夠攻克西梁,可是現在倒好,一個蕭摩訶從天而降,他一個荊州刺史反倒是淪為了偏師的主將,主要任務就是佯攻,要說樊毅心中一點兒不滿都沒有,那誰都不會相信的。
因此蕭摩訶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如何戰勝西梁,而是如何才能避免樊毅故意給自己拖後腿。
有的時候敵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人,相比於西梁,樊毅等明顯對蕭摩訶青雲平步有所不滿的南陳將領,才是蕭摩訶最需要擔心的隱患。
“其實屬下覺得,將軍過慮了。”李藎忱斟酌說道。
蕭摩訶眉毛一挑,目光之中隱約帶有怒意:“此話怎講?”
李藎忱說他“過慮”,就算是蕭摩訶不是性格多疑的人,此時也多少有些不快,因為這種說法多少都給蕭摩訶一種指責他過多懷疑自己人的感覺,以蕭摩訶的性子,肯定不會開心。
而李藎忱急忙說道:“荊州刺史經營荊州前線多年,此時由原本的主帥變成偏師主將,心中不滿是肯定的,而且就算是是陛下親自下達的旨意,荊州刺史的不滿肯定也會落在將軍的身上。”
“對陛下不滿,他有這個膽子麼?”蕭摩訶冷哼一聲。
“不過將軍可不要忘了,荊州刺史並不是一個人,”李藎忱緊接著說道,“他是樊家的人,做事的時候不可能單單憑著自己的感受,多少也要······不,可以說十有八九得為了整個家族著想。”
“哦?”蕭摩訶一怔,自己倒是忘了這一點兒,他出身寒門,自家爹爹算起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郡丞,而且還是前朝的,蕭摩訶一步步走到今天,實際上和他父親沒有太大的關係,因此蕭摩訶在考慮事情的時候往往就會下意識地忽略家族。
正如李藎忱所說,在這個世家至上的時代,出身世家的人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進退抉擇,都不可能像寒門子弟那樣無所顧慮,他們必須為了整個世家考慮,為了家族的榮譽和子孫後代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