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整一條淮南防線上,鐘離是連接淮東和淮西的樞紐,也是南陳潛心經營的要塞,其於淮南防線的地位已經不亞於京口於大江防線的地位,就算是現在南陳主力南下,王軌不調集七八萬兵馬和足夠數量的水師,也彆想輕易威脅到鐘離。
而相比於鐘離,東西兩側的北徐州和梁郡,就顯得有些薄弱,如果王軌進攻,肯定是選擇進攻這兩個方向,而北徐州拿下了之後還得麵臨另外一座堅城——揚州,所以想要在淮南拿下一個橋頭堡,梁郡顯然是最合適的。
因此王軌放著梁郡這個南陳的薄弱點不去攻擊,用不充足的兵力進攻鐘離,未免有些天方夜譚。樊猛的這個奏報,自然也十有八九有小題大做的成分,對麵可能隻是調動一下軍隊,就被誇大為集結兵力。
這種誇大敵人的手段也不是什麼新鮮的方法了。
鐘離是吳明徹留給蕭摩訶的地盤,誰主持鐘離的軍事,也就象征著誰是南陳淮南軍隊的統帥,這是約定俗成的,也是眾將士都遵守的規矩,所以發自心底的,蕭摩訶並不想將鐘離交給樊猛。
樊猛現在在梁郡代為主持淮南防務,和入駐鐘離徹底掌控南陳在淮南的全部軍事力量是兩個概念,代為主持意味著一旦蕭摩訶回來,樊猛還得以蕭摩訶馬首是瞻,可是他入駐鐘離可就不一樣了。
以後恐怕這淮南就沒有蕭摩訶的立足之地了。
“這樊猛還真是卑劣!”蕭世廉低哼一聲。
而蕭摩訶搖了搖頭:“但是這個辦法很管用,這是赤果果的陽謀,就算是朝廷不想,此時也沒有臨陣換將的道理,所以這鐘離看來還得落在樊猛的手中。”
“未必。”李藎忱眯了眯眼,“樊猛如此做固然讓人彆無選擇,但是將軍不要忘了,陛下的性子,恐怕容不得這樣的臣子。”
蕭摩訶神情一變,旋即輕輕鬆了一口氣。
正如李藎忱所說,或許在大多數情況下,麵對前線將領這樣實際上並不過分的要求,朝廷都會順水推舟滿足他們,畢竟實權都差不多落在他們手中了,不過就是一個名義的問題,給不給的沒有太大的區彆。
甚至有的時候朝廷還巴不得前線將領在意這些。所謂人無完人,人太完美的了也未必是好事,朝廷忌憚的並不是喜好酒色財氣的文武官員,那些什麼都不喜歡的官員才會讓朝廷真正感到害怕。
因為這是沒有弱點的屬下,一旦有一天他們變成了對手,就會無法抵擋。而從很大程度上來講,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和偏好,這些對於酒色財氣甚至兵馬實權並不感興趣的官員,真正覬覦的恐怕就是那最高的位置了。
不過這隻是在大多數情況下,而偏偏現在南陳的皇帝是陳頊,作為一個“得位不正”的皇帝,陳頊除了性格多疑之外,對於有心懷不軌的臣子也是很敏感,顯然現在樊猛這樣以半逼迫的形式索要整個淮南的指揮權,恐怕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
蕭摩訶輕輕鬆了一口氣,按照李藎忱這麼一說,確實陳頊不答應的可能性很大。
不過很顯然李藎忱並沒有因此而感到輕鬆,他一邊思考,一邊緩緩說道:“陛下就算是不會拒絕,肯定也會有所不滿,到時候必然不會讓樊猛真的稱心如意,這對於陛下來說,可以稱之為‘心滿意足’,但是對於我們未必是好事啊。”
“世忠,你這又是未必是壞事、又是未必是好事的,所以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蕭世廉頓時有些不滿的說道,他不喜歡這種彎彎繞的勾心鬥角,此時自然也聽得雲裡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