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旁邊,自陳叔寶以降,東宮包括蕭摩訶、周確、沈君高等人以及他派往荊州的光祿卿顧野王等人的奏章足足摞的小半人高,不過陳頊隻是看了最上麵的兩份,就知道這些奏章寫的都是什麼。
刹那間對於自己麵前這一份奏章的主人,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李藎忱請罪請的很誠懇,一副陳頊不降罪於他就不罷休的態度,而對於這個不請示自己就直接對巴蜀動手,開拓另外一條戰線的家夥,陳頊也並沒有想要放過他的意思。
可是在另外一邊的奏章卻分明在告訴陳頊,如果自己懲罰李藎忱的話,就等於在反駁這麼多人的觀點。
南陳現在還處於戰爭狀態,陳頊身為最高統治者,不可能一下子將半個朝廷的官員都得罪了,因為這將意味著東宮體係和朝廷的正式分道揚鑣,也意味著整個荊州戰線和新拿下來的巴蜀地盤將和陳頊沒有太大的關係。
這個時候陳頊突然間覺得自己對東宮這些臣子了解的太少了,甚至對於他那個傻乎乎的兒子陳叔寶了解的都太少了。
“陛下請用茶。”一名婢女戰戰兢兢的端著茶杯走過來,小心翼翼的將茶杯放在桌子上。
而陳頊斜斜瞥了這婢女一眼,婢女陡然迎上陳頊的目光,心中打了一個哆嗦,手也跟著抖了一下,茶杯頓時失手,“砰”的一聲摔落在地上。
熱水灑在那婢女的手上,碎裂的瓷片也散落一地,不過那婢女不敢擦拭,而是直接跪倒在那碎片上:“奴婢該死!”
陳頊的目光驟然陰冷:“來人,拉下去砍了!”
“陛下饒命啊!”婢女沒有想到陳頊竟然會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登時連連磕頭,“陛下饒命!”
兩名甲士已經大步走過來,眼見著就要將這婢女架起來,一道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父皇手下留情。”
婢女詫異的抬頭看去,正好看見樂昌公主從屏風後麵轉出來,不由得輕輕鬆了一口氣。
陳頊顯然也沒有想到樂昌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這個最稱心孝順的女兒了,微微挑眉:“樂昌你怎麼來了?”
樂昌微笑著行禮:“女兒回到宮中一直沒有來參見父皇。聽聞父皇心情不好,特意去禦膳房做的湯煲,父皇嘗嘗?”
“一路舟車勞頓,看你都瘦了。”陳頊根本不等樂昌將婢女手中端著的湯煲接過來,自己徑直伸手將湯煲端到桌子上,打開蓋子聞了聞,“樂兒你的手藝可是又有長進啊。”
樂昌抿唇一笑,垂下來的手輕輕擺了擺,那兩名甲士已經會意,將那婢女鬆開。趁著陳頊品嘗湯煲的時候,那婢女對著樂昌鄭重行了一禮,輕手輕腳的離開。
對於樂昌的這些小動作,陳頊的餘光都看到了,不過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他一向是順著自家幾個女兒意思的,現在樂昌都把湯煲送到他的桌子上了,陳頊自然不好再駁了女兒的麵子。
看著自家爹爹鬢角明顯的白色,樂昌鼻子有些發酸,急忙轉移目光,正好看到桌子上那一份奏章,上麵的字跡自己再熟悉不過。
果然爹爹真正愁心的還是這件事。
注意到樂昌目光所在的地方,陳頊輕輕一笑,伸手敲了敲這奏章:“樂兒你在荊州時間也不短,對荊州那邊的了解甚至在父皇之上,你也看看這奏章。”
雖然這奏章樂昌早就已經看過,不過此時還是乖巧的伸手拿起來,一邊匆匆掃過上麵自己很熟悉的文字,一邊沉聲說道:“父皇是真的打算降罪蕩寇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