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韋孝寬和尉遲迥這一對政敵相互見麵能夠有什麼喜悅之情,恐怕才會出人意外吧。
韋孝寬的笑容在尉遲順等人看來,明顯就是帶著嘲諷。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尉遲迥被李藎忱用幾十個人困在山穀中好幾天,這件事肯定早就已經被韋孝寬知道,所以顯然現在韋孝寬就是在嘲笑尉遲迥的無能。
尉遲迥淡淡的一拱手:“累韋將軍城外久等了。”
他當然沒有天真的以為韋孝寬如此等候隻是為了見麵嘲諷自己兩句,韋孝寬好歹也是沙場征戰大半輩子的老將,當然不可能乾出這種意氣用事的事來,因此韋孝寬等候於此也必然有他想要和尉遲迥說的。
韋孝寬也不含糊,徑直牽過自己的馬,沉聲說道:“剛剛收到的消息,綿竹關失守,裴子烈入綿竹。”
“什麼?!”尉遲迥頓時眉毛一挑,綿竹關那邊的戰事是巴蜀本地守軍和韋孝寬的兒子韋壽負責的,因此韋孝寬收到消息顯然比自己要快一步,不過尉遲迥怎麼都沒有想到,這綿竹關怎麼說失守就失守了,好歹這是一座巴蜀數一數二的雄關啊!
而韋孝寬苦笑道:“犬子率軍剛剛從劍閣出發,就收到了這個消息,也就是說裴子烈用大致兩天的時間就把綿竹關拿下來了。老夫看到這個消息也頗為驚訝,不過既然犬子送來消息,自然不當是為了嚇唬某這一把老骨頭的。”
此時尉遲迥已經明白為什麼韋孝寬如此著急地想要見到自己,甚至不惜郊迎十裡。綿竹關失守,就意味著李藎忱沿著閬中到綿竹的這一線防禦已經形成,隻要尉遲迥和韋孝寬無法在這防線上打開一個缺口,那麼就永遠不可能前去支援蜀郡。
如果尉遲迥和韋孝寬不加緊進攻的話,李藎忱單純依靠包圍就足夠讓蜀郡的守軍陷入死地。畢竟去年蜀郡收成不好,城中的糧草可想而知沒有剩下多少,李藎忱一旦圍城,城中士氣也必然一蹶不振,這城池已經沒有什麼好守的了。
“這······”尉遲迥不由得眉頭緊鎖,下意識的感慨道,“這裴子烈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難不成是飛入城中的?”
韋孝寬怔了一下,旋即出乎尉遲迥意料的點了點頭,將韋壽送過來的軍報直接遞給尉遲迥:“根據僥幸逃得性命的士卒描述,薄居羅兄所言不假,他們確實是飛入城中的。”
尉遲迥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接過來軍報粗略的掃了一眼,輕輕合上,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卻什麼都沒說,也不知道是被這殘酷的現實打擊到了,還是為軍報中所描述的方法震驚。
韋孝寬喃喃說道:“做紙鳶乘風載人以入,這個裴子烈當真不簡單啊······就算是換做你我,身臨如此情況,也不一定能夠控製住局麵吧,更何況那鄒強的身邊隻是一些沒有上過戰場的地方鄉兵······”
“裴子烈此人師承吳明徹,用兵一向謹慎穩重,這樣天馬行空的主意不一定是他想出來的,”尉遲迥沉聲說道,“倒是有點兒像李藎忱的用兵風格,出人意料,難以防範。”
韋孝寬實際上還沒有和李藎忱正麵交鋒過,此時聽到尉遲迥所說,輕輕頷首。他清楚,尉遲迥對李藎忱的了解肯定又在自己之上,尉遲迥能夠做出這樣的判斷必然有他的道理。
“看來這一戰要比咱們想象中的更加艱難了······”尉遲迥低聲說道。
“從李藎忱主動放棄盤龍郡城上,某就已經有所察覺。”韋孝寬輕輕歎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