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遠處的大樹下,地上已經擺好了酒菜,三個蒲團擺開,李藎忱也不和崔弘度客氣,率先坐了下來。而崔弘度遲疑片刻,同樣坐下,不過他這一次顯然並不打算繼續被李藎忱牽引著走,率先開口:
“李將軍年少英姿,運籌帷幄,令人稱讚,隻是你我是敵人,不知道李將軍執意要談判,想要談什麼?”
李藎忱倒了一杯酒遞給崔弘度,微笑著說道:“崔將軍,現在蒼溪穀的戰況想必你也清楚了吧。還有一條消息你可能不知道。”
“哦?”崔弘度看著李藎忱臉上的笑容,已經知道肯定沒有什麼好事,伸手接過來酒杯的時候,手不由得輕輕抖了一下,酒水順著杯沿滾出來。
而這個時候崔弘度方才意識到,李藎忱的酒倒得很滿,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崔弘度微微顫抖的手當然被李藎忱儘收眼底,他不慌不忙的說道:“尉遲迥部押送的糧隊遭到了突襲,你們的糧食恐怕剩下不足支撐大軍征戰十天的了。”
“什麼?”崔弘度的手劇烈晃動了一下,酒水灑出來的更多了,不過他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住了呼吸,隻是臉色陰晴不定,打量著李藎忱,看李藎忱隻是含笑看著他,崔弘度不由得輕輕吸了一口涼氣,“所以你想讓某乾什麼······”
糧草都已經被突襲,不用想也知道現在的尉遲迥和韋孝寬部除了絕地掙紮之外已經隻剩下死路一條。可是這茫茫大山,想要突圍出去哪裡是那麼容易的。李藎忱隻要堵住一處山口,堅持二十天,恐怕這數萬大軍就非得崩潰不可。
可以說糧草就是北周軍隊的命門,而現在這命門被李藎忱給捏在了手中。
李藎忱不慌不忙的說道:“巴蜀之戰打到現在已經數月,死傷無數,百姓流離,想必也到了應該有個結局的時候。某貿然去找韋孝寬或者尉遲迥,恐怕他們也不願意見到某,所以有些話恐怕就得拜托崔將軍來傳達了。”
崔弘度眉毛一挑,將手中的酒杯放下,緊緊盯著李藎忱。
李藎忱想要和談······為什麼?現在的局勢誰都看得清楚,韋孝寬和尉遲迥部已經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困獸,而這個時候李藎忱不想著將他們一網打儘,取得一場徹頭徹尾的勝利,而是想著和談,莫非李藎忱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畢竟這一場大戰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月,而且李藎忱一直都是處於兵微將寡的狀態,整個大戰能夠苦苦支撐下來想來也不容易,想要見好就收也在情理之中。
從戰前的分析來看,南陳朝廷對於李藎忱似乎並不怎麼支持,現在李藎忱又取得了如此大勝,功高震主,南陳朝廷肯定少不了打壓,所以李藎忱選擇在此時停下來,尚且可理解。
想通這些關節,崔弘度也露出一抹笑容。他現在知道李藎忱為什麼了,至少讓自己有了一些底氣。想必戰況發展到這個程度,尉遲迥和韋孝寬也是硬著頭皮在打,如果能有和談的餘地,他們肯定也會牢牢把握住的。
總比數萬將士就這麼交代在這荒山野嶺中來得好。
裴子烈不知道李藎忱和崔弘度之間眼神為什麼變得越來越曖昧,隻能輕輕咳嗽一聲,沉聲說道:“崔將軍,這些話固然是你帶回去,但是我們也有一個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