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藎忱目不斜視,徑直往前走,似乎他早就已經料到曹孝達不會躲在這些廂房側室之中。
果然當一名親衛一腳踹開議事堂的大門時候,李藎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幾名北周士卒聚集在一起,毫不畏懼的和衝進來的巴蜀將士對峙。
曹孝達就在他們身後,坐在議事堂上本來就屬於他的位置上,而主帥的位置是空的,顯然那是留給尉遲迥的,曹孝達並沒有想要冒犯,哪怕是生命可能所剩無幾的最後時刻。
察覺到有人進來,曹孝達艱難的睜開眼睛:
“李藎忱?”
不需要李藎忱回答,這已經是李藎忱和曹孝達的第二次見麵了,上一次是曹孝達陪同韋孝寬前來和李藎忱談判,談的是困在蒼溪穀之中的大軍能不能活著離開。
那是一場徹底的慘敗,北周丟掉了對巴蜀的掌控權,隻能撤退到漢中一線。
而現在眼前這一站,甚至曹孝達都沒有和李藎忱談判的機會。
李藎忱走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曹孝達,相比於上一次見麵,曹孝達明顯蒼老了很多。顯然從漢中到襄陽的一路敗退,也讓曹孝達承擔了很大的壓力,尤其是最近的襄陽攻防戰,還沒有成長起來的尉遲順和尉遲寬顯然都難以獨當一麵,曹孝達真的可以說是在一人支撐,尉遲兄弟實際上更多的是起到幫忙的作用。
十餘萬大軍壓境,而偌大的城池中守軍寥寥,這對於曹孝達來說幾乎是常人不可想象的壓力。
所以李藎忱從心底還是佩服曹孝達的,若是換做常人在這裡,恐怕一切隻會變得更糟糕,更或者根本堅守不到現在,早就已經投降了。
“如果······老夫在北門同樣布置了充足的兵馬,哪怕隻是增加了幾支巡邏隊伍,這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你派入城中的那些水鬼就算是再厲害,也無法赤手空拳的和全身甲胄的我大周將士拚殺吧?”曹孝達有些感慨。
“這倒是沒錯。”對此李藎忱並沒有否認,而且他也沒有讓旁邊躍躍欲試的李平等人撲上去,似乎很有興趣在這個時候和已經窮途末路的曹孝達聊聊天,“本來你襄陽城中就已經沒有這麼多兵馬了,又如何能夠調度的開?更何況難道你天真的以為,攔截了這些水鬼,襄陽城就能守住了麼?”
“如何不可?”
“如何可?”李藎忱直接反問。
曹孝達頓時怔在那裡,眯了眯眼,不由的苦笑一聲:“是啊,某相信可以,而你確信不可以。某相信,是因為某對北麵的局麵還存有一絲僥幸,而你比某更清楚,一切都是江河日下,不可挽回。”
頓了一下,曹孝達搖了搖頭:“時也,命也!”
李藎忱這一次沒有說話。
北周的內亂已經愈演愈烈,曹孝達所期盼的局麵終究不可能到來,因此襄陽城注定是要落入李藎忱手中的。這個答案很殘酷,已經到這個時候了,曹孝達既然自己想清楚了,李藎忱就不再重複和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