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吳明徹和徐陵,陳叔堅倒是並不怨恨。
因為他也知道,現在的南陳已經是風雨飄搖,張牙舞爪的外敵、烏煙瘴氣的朝堂,如果陳叔堅並不是南陳的皇子,那麼說實話他一刻都不願意在這裡多呆,因為注定了不會賢明的太子讓他們根本看不到出頭之日,說不定稍有不慎就是家破人亡,弘農楊氏楊愔的前車之鑒可是活生生擺在這裡的,而宇文憲無疑又做了一個很好的楷模。
這兩個老賊在最後時刻顯然並不打算和南陳共患難了,而在他們的影響下,南陳的局勢必然會更加艱辛。
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蕭摩訶穿過萋萋荒草,走上城牆,江風吹卷他的披風,這個支撐起南陳半邊天的大將軍,此時看上去蒼老了很多,眉眼之間寫滿了疲憊神色。
而實際上相比於蕭摩訶,這幾天奔波於狼尾灘前線的陳叔堅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李藎忱不好對付啊,”陳叔堅苦笑道,“我們無法震懾李藎忱,又應該如何回頭去對付陳叔陵?”
來到荊州之後,陳叔堅發現命運總是那麼的可笑。原來他認為蕭摩訶應該是絕對不可靠的人,甚至懷疑蕭摩訶隻是草草的在狼尾灘安營紮寨不過是想要敷衍朝廷,可是在真的見識到了李藎忱手下的實力之後,陳叔堅方才意識到蕭摩訶這樣做無可挑剔。
雖然南陳現在在荊州屯駐了大軍,但是這一支大軍根本就不是拿來進攻的,而是應該用來防禦李藎忱順流而下的!如果想要進攻巴蜀,那麼恐怕得再來十萬人才夠!
而蕭摩訶將軍隊駐紮在狼尾灘,也不是和很多人想象中那樣為進攻巴蜀提供跳板,而是能夠在李藎忱進攻的時候起到預警作用。換句話說就是炮灰。
即使是這樣,為了能夠讓這些炮灰起到應該的作用,蕭摩訶依然調動了荊州的精銳兵馬和荊州水師的部分主力。否則李藎忱那一支實力強大的水師一下子衝出狼尾灘,恐怕這一支軍隊是怎麼被消滅的都沒有人知道。
想到這裡,陳叔堅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歎息一聲,真的是可悲啊,想當年太祖武皇帝何等的威風,哪怕就是幾年前,南陳橫掃淮南、奇襲荊州,也是風頭無二,誰想到滄海桑田,不過轉瞬!
時至今日,南陳皇室已經開始勾心鬥角,真正在阻攔李藎忱的,竟然是南陳朝廷最懷疑和最提防的人。
真的是諷刺。
蕭摩訶並沒有在乎陳叔堅的神情,他本來就不是一個習慣將彆人的看法放在心上的人,當即笑著說道:“事情或許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艱難,看看這個。”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手中的一封信遞給陳叔堅:“這是剛剛從秭歸那邊送過來的信,樂昌殿下給長沙王殿下的家書。”
“樂昌的信?”陳叔堅吃了一驚,將信將疑的接過來,信件上的火漆尚且完好,而上麵也的確是樂昌那在皇室之中有口皆碑的娟秀字體。陳叔堅急忙將信件拆開,隻是粗略的掃了一眼,便伸手遞給蕭摩訶,“大將軍也看看。”
蕭摩訶這才接過來,有些驚訝:“李藎忱並不想要和我們打?”
“準確的說是現在不想和我們打。”陳叔堅斟酌說道,“顯然李藎忱現在還想積蓄兵力。”
“這不是什麼好事。”蕭摩訶歎息一聲。
李藎忱現在已經展現出來足夠強大的力量,如果再給他一定的時間,那麼隻能意味著南陳將會在未來麵對更大的壓力。可是現在的陳叔堅和蕭摩訶還有彆的選擇麼?
陳叔陵在朝堂上已經跳的越來越歡,繼續這樣下去還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麼樣子!甚至斷掉兵員和糧草補充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