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對於他的猜忌什麼時候少過,大戰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不知道多少人在說李藎忱打過來,他蕭摩訶肯定第一個投降。
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已經沒有了鬥誌的親衛,蕭摩訶隻能深深的歎一口氣。不管怎麼說,這些袍澤弟兄跟著自己轉戰四方,自己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心思就葬送了這麼多人的性命。
更何況剛才裴子烈說的話也讓蕭摩訶很難受。
征戰這麼長時間,家人,真的快成了一個陌生而遙遠的名詞,不過此時細細回想起來,卻有一種難言的溫暖。
“江陵一戰,無數將士死難,某自知罪孽深重,但求能夠有一囚院,了此殘生。”蕭摩訶淡淡說道,“你禹叔他們······無錯在身,之後就交給你了。”
陳禹等人眼眶再一次紅了起來。而裴子烈也怔了一下,旋即明白這是蕭摩訶在以嶽父老丈人的身份吩咐自己。
這說明蕭摩訶是真的放下了。
“嶽父說什麼呢,”裴子烈不由得笑了一聲,“要是真的敢把您給關起來,蕭伯清在南邊非得反了不可,而且我這一回家怕是連家門都進不去了。您放心便是,殿下都已經安排好了,先請您回蜀中休養,之後咱們再對北麵動手,少不得請您出馬呢!”
蕭摩訶倒是有些錯愕:“對北麵······現在江南還沒有收拾乾淨,對北麵又要什麼時候。”
“很快的。”裴子烈微笑著說道,抬頭看向城外,繼續向北不遠處就是曾經他和李藎忱、蕭世廉一戰成名的紀南城,“當初我們第一次進江陵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
蕭摩訶一下子愣住,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啊,第一次入江陵,似乎已經是很遠的時候的事情了。
這時間,走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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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弟,彆來無恙。”站在台階下,豫章王陳叔英沉聲拱手。
他身穿孝服,臉上帶著難以抹去的悲愴神色,相比之下,陳叔堅隻是在衣袖上綁了黑帶,頭上則裹著白布,並沒有披麻戴孝,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從豫章郡一路狂奔回來,幾乎是馬不停蹄,哪裡還顧得上這些繁瑣的裝飾。
“三哥。”陳叔堅也是急忙拱手還禮,他沒有想到前來迎接自己的竟然是三哥。
豫章王陳叔英,是出了名的寬厚仁愛之王,但也正因為他這一份寬仁和不爭不搶,所以一直沒有什麼功績在身,現在也不過領了一個南豫州(今當塗)刺史,手下沒有多少兵將,算作是看守建康府的西大門。
畢竟大家都清楚,從南豫州到建康府幾乎無險可守,若是敵人殺到了南豫州,那也就距離國破就隻有一步之遙了。所以讓陳叔英這個豫章王前去坐鎮南豫州,也不過就是走走過場、代表南陳維持一方秩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