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雨絲好似銀針墜落,沒入地麵化作一灘水窪。
暴雨之下,一輛簡陋的無廂馬車緩緩向著城門口駛來。
坐在最前方的車夫身穿蓑衣,頭戴鬥笠,在一陣煙雨之中駕車而行。
而在他的後方,王縣丞和王夫人緊靠在一起,兩人共持一把油紙傘,偎坐在馬車中間。
周圍的包裹木箱沒有任何的防雨措施,就這麼暴露在大雨之中完全濕透。
陳三番手持紙傘站在城門口,遠遠的便看到了馬車上的王縣丞,頓時一愣。
項婉清站在城門下,依舊懷抱長劍麵無表情,但看到此時的情形,也不免皺起眉頭。
很快,馬車緩緩來到城門下。
守城的都是些老兵了,看到王縣丞後便一字排開,對著他抱拳行禮。
“王大人,此去瀏城祝您一路順風,恕我們公務在身,無法護送您前去瀏城上任。”
王縣丞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露出一絲略顯疲憊的微笑,“大家的好意我心領了,現在鐳城是趙大人在管理,你們要做好工作,聽他調遣。”
“王大人!”陳三番來到馬車前,目光在濕漉漉的馬車上掃過,麵色有些陰沉地說道:“這趙道升就給你們弄這麼一輛破馬車?今天暴雨他難道不知道嗎?”
雖說人走茶涼。
但王縣丞好歹也在鐳城為官多年,不派人護送也就罷了,居然隻給一輛簡陋的拉貨馬車任其在風雨中上路,簡直令人憤慨。
王大人一聲苦笑,“無礙,畢竟我現在隻是一個典吏,沒有品階,能有輛馬車代腳已經不錯。”
“這趙道升欺人太甚!不是東西!”
“當年要不是我家老王說好話,他怎麼可能從一個小典吏變成了縣丞?不知恩圖報就算了,反而恩將仇報,呸!無恥!”
“夫人!話不可亂說。我們現在無權無勢,當心掉了腦袋。”
王夫人抹了把濕漉漉的小臉,也分不清她臉上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你就這麼好說話!彆人不把你這個恩人當人看了!你還護著他!”
此時的王夫人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一身粗布麻衣,素麵朝天,哪裡還有過去那縣丞夫人的模樣?
誰能想到僅僅一夜之間,生活卻天翻地覆。
隻見王夫人看了陳三番一眼,對他微微頷首,說道:“對不起陳道長,之前我——”
“算了,沒事。這傘我用不上,你們拿去吧。”
說罷,陳三番便將手中的油紙傘遞給了王夫人。
王夫人接過雨傘,點頭以示感謝,淚水又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王大人!”
忽然一陣聲音傳來。
張維之頂著大雨,從城中追了出來。
隻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黑布口袋,塞給了王夫人,“夫人,這個您收好。我這沒什麼好送的,這些也許能解你們燃眉之急。”
陳三番目光一掃,發現似乎是一小袋碎銀。
王夫人手裡一掂,立刻推脫道:“這萬萬不可!”
“夫人!你就拿著吧,算是我的一點心意!王大人為官清廉,過去鐳城除妖都是他自掏腰包,我知道你們也沒攢下什麼積蓄。”
王縣丞聽罷一愣,問道:“維之啊,你這是......”
張維之重重歎了口氣,眼神裡帶著氣憤,開口道:“這個趙道升,交接完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增加稅收,還美其名曰叫什麼除妖稅!”
“他說他帶來的兩名捉妖師並不是白來的,是要收錢的。現在每家每戶先收一年的錢,這樣捉妖師就能常駐鐳城保護安全。”
“呸!這擺明就是變著法的斂財!”
“雖然我這主簿之位沒動,但我已經打算辭官了。”
陳三番聽罷立刻說道:“老張,你可彆衝動。王縣丞已經走了,如果你也走了,這鐳城的百姓可真就完了!”
“陳道長說的沒錯,維之,就算現在你的處境十分艱難,但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能就此離開。”
“你還在,鐳城就還有希望。”
“王大人,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趕在太陽落山前到達下一個驛站,到瀏城可有兩天的路程呢!”
車夫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開始催促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