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要他們把剩下的部分錄完。
那天,莊姒行第一次覺得演戲好難。
她止不住淚意,卻還是要對著鏡頭拚命擠出誇張的假笑。
鏡頭前的她,一定笑得很彆扭,像個小醜。
莊姒行顫抖著手,舉著兩張玫瑰抵用券在鏡頭前說著一番客套話。
她仿佛是個機器人,導演要她做什麼表情、說什麼話,她就做什麼、說什麼。
除了她,其他人都顯得無比正常。
樂萱和林鐸凡舉拳歡呼,他們大獲全勝。
尚泮陽和顧盼煙是獲得玫瑰抵用券最少的搭檔,他們一邊表露出深深的遺憾,一邊寬慰地表達這一天下來的遊玩是有多麼開心和解壓。
開心嗎?解壓嗎?
莊姒行記得恐怖小屋的種種刺痛了她的雙眼;快艇上她被折騰得生不如死;跳樓機前,目睹了硬撐著上去後,徑直暈倒在地的胥舟。
可是大家都說,要把節目錄完。
就連她自己後來也覺得,是對的。
當所有人都那樣做,所有人都表現出一樣的想法時,如果你硬要不一樣,那麼你就是異類。
姒行突然感覺自己與周圍人都開始格格不入起來。
那種感覺像什麼呢?就像姒行小學的時候,永遠都認為老師說的都是對的,老師要我們做的都是有道理的,用一個不太好的比喻就是,老師放個屁都是香的。雖然粗魯了點兒,但確實是這樣。那個時候,要是和小朋友們做的不一樣,違抗了老師,那絕對是大錯特錯,十惡不赦。
她站在原地,看著大家按照導演要求參加這個活動、那個項目,卻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問問胥舟的情況。
如果說周圍是這樣的話,那麼,她寧願當一個異類。
在彆人一如平常的錄製中,她隻關心胥舟到底怎麼樣了。
她找到那個很和善的導演姐姐,問她,胥舟明明不能參加這樣的項目,為什麼你們都要他參加?難道不怕遇到危險嗎?
導演姐姐目光閃爍,沉默了許久,隻回複她一段話。
“姒行,這個世界哪裡有好壞對錯,大家都是為了自己,得利就是好,失利就是壞。就算你是這些嘉賓裡我最喜歡的一個,我也沒辦法反對總導演的安排。”
莊姒行低下頭,說了聲:“打擾您了。”然後回到了自己房間,默默收拾行李。
胥舟因身體原因缺席,不能參加晚上的錄製,節目組把下次錄製時間定在了三天後。得知消息後,莊姒行立即訂了當晚的機票,連夜趕回北京。
她沒有回學校,直接回了家。
來回路途的奔波,讓姒行晚上十點多才到家。
與她合租的林琳開門見到她時,十分驚訝:“你怎麼回來了?沒去學校嗎?不對,你不是應該在錄節目麼?”
“出了點兒意外。”她苦澀地笑了笑。
“意外?怎麼了?你把導演惹了?”林琳對於她小刺頭的功力十分深信不疑。
然而行寶卻長歎一聲:“要是能懟他就好了……”
空蕩蕩的房間裡,隻有頭頂的燈是亮的。姒行打開小音響,企圖用音樂打破這段寂靜的荒涼。
音樂緩緩流淌在空中,淺淺的燈光如透明的泉水,在天花板上泛出陣陣漣漪。